我们这个时代,还需要继续读鲁迅吗?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6-30
鲁迅曾经说过:“文人的遭殃,不在生前的被攻击和被冷落,一瞑之后,言行两亡,于是无聊之徒,谬托知己,是非蜂起,既以自炫,又以卖钱,连死尸也成了沽名获利之具,这倒是值得悲哀的。”

如今来看这句话,内心有很多话却如鲠在喉:鲁迅先生对于人性之洞察入微,竟至于斯。

这么多年,我们评价鲁迅,争论鲁迅,抑或颂扬鲁迅、诋毁鲁迅,都似乎已经跟鲁迅本人没有太大关系。

——他“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在完成了一个战士的使命之后,最终沉沉睡去,“管他冬夏与春秋”。

我们现在谈鲁迅,总觉得谈不太明白,仿佛中间隔了重重帘幕:

诋毁他的人,挖空心思把他塑造成一个面冷心冷的人;颂扬他的人,不遗余力地把他捧到神坛上;其他不明所以的人雾里看花,越发糊涂。

站在当下看以往,如同十月秋风里忆春风,我们很难透过贴在鲁迅身上的种种标签,看到最真实、最鲜活的那个鲁迅。

文学理论课里讲到我们要评价一个文学人物时,一定要真实地再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所以当我们谈鲁迅时,也同样需要剥离掉他身上各种各样的标签,回到那个时代去,才能理解到一个真实的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鲁迅以及鲁迅的作品,与其说是个性使然,不如说是那个时代的投射。他并不是一个天生好战的人。

孙郁的《鲁迅遗风录》里提到,鲁迅的学生冯雪峰有一次曾经说过关于鲁迅的一则轶事:

最受鲁迅欣赏的萧红,经常出入鲁宅。

在这里,她听到鲁迅先生明朗的笑声,看着他“笑得连烟卷都拿不了,常常是笑得咳嗽起来”。

她喜欢与鲁迅聊天,一聊聊到十二点电车也没了,然后鲁迅的夫人许广平送她坐小汽车回去。

他本可以带着爽朗的笑,写一些清淡隽永的文字,很精致地过完这一生。但那个时代的黑暗,他终究是做不到视而不见。

1926年,刘和珍和其它学生在“三·一八惨案”中遇害,在《记念刘和珍君》一文中,鲁迅悲愤难平:

中学的时候学这篇课文,不懂得那个时代的黑暗,所以似懂非懂,长大后再读,仿佛看到鲁迅就坐在窗边写这篇文字,因为气愤,他拿着烟卷的手都微微发抖起来,甚至,我能看到他眼中噙着的泪。

无论那个时代有多么亮的光环映照在那些民国大师们的身上,但那时的底色是黑暗的,舞台的幕布是黑色的。

积贫积弱、民不聊生,那个时代的黑暗,那样的现实环境,在鲁迅的身上浸润出黑暗的颜色,他最终选择抛开医生的职业,选择抛开风花雪月,抛开“温良恭俭让”,他让自己像战士一样硬朗,同时像战士一样冷酷,他说:“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他的文字再也难以隽永和清淡起来,战士的身上难免沾染到黑暗的气息、鲜血的气息。

战士的文字不躲在幕后,战士的眼里也只有两种人:敌人以及战友。

他只有以笔为武器,他的“投枪”只会投向敌人和保护战友,甚至有时候,难免伤到在用不同方式战斗的人。

鲁迅殁后,曾与鲁迅互骂过的林语堂在《鲁迅之死》中如此评价鲁迅:

他其实应该知道,没有谁一出生就是战士。鲁迅看起来对这个世界充满恨和恶意,那是因为他心里有大爱,他不惧千夫所指,不惧后人误解,那是因为心里有大慈悲。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鲁迅曾经和林语堂一起战斗过,但后来他变得温和,成为“幽默大师”,但鲁迅依旧选择冲锋、战斗、死磕,至死方休。

然而林语堂也终究算是懂得鲁迅的:

斯时斯人斯情斯境。不设身处地地站在那个时代,很难理解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1881年,鲁迅来到这个世界,距今已经137年了。

老子《道德经》说:“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童心纯真不伪,本色自然。137年过去,我们重新再去读鲁迅时,依旧能感受得到先生的那一颗赤子之心,依旧能看到一个最真实最童真的先生。

我想,这应该是我们依旧需要阅读鲁迅的缘故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