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的故事:进化、健康与疾病》读书笔记③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22

书名
人体的故事:进化、健康与疾病
作者
(美)丹尼尔·利伯曼(DanielE.Lieberman)
译者
蔡晓峰
豆瓣
http://douban.com/book/subject/27052052/
目录

前言
引言 适应意味着什么
自然选择是如何起作用的
棘手的进化适应概念
为什么人类进化史很重要
为什么进化对现在和将来也很重要
第一部分 人类进化的五个阶段
01 直立猿
02 南方古猿
03 最早的狩猎采集者
04 冰河时代的古人类
05 有文化创造力的智人
第二部分 农业革命与工业革命
06 进步、失配和不良进化
07 失乐园
08 身体的穿越
第三部分 当下与未来
09 能量太多的恶性循环
10 用进废退
11 新奇和舒适背后的隐患
结语 用进化逻辑创造人类健康的美好未来
尾声
“种咱们的园地要紧”
译者后记

我们习惯上会把短期内的成本效益看得重于未来的成本效益,经济学家将这种行为称为双曲贴现,这使得我们在对待长期目标时能够多一些理性,而对待我们即刻的欲望、行为和乐趣时,则稍欠理性。因此,我们能够容忍潜在有害的东西,甚至从中找到乐趣,因为它们在现时给我们的生活带来的提升,超过了我们对其最终代价或风险的判断。
关于为什么人类有时会做一些有潜在危害的新奇事情,我认为还有其他更深层次的进化论解释。其中主要的是,我们实际上不认为许多新奇的行为是有害的,因为我们不认为它们是新奇的,我们在心理上愿意把我们周围的世界看作是正常的,因此也是良性的。
形成习惯本身就是一种习惯,质疑自己的一切行为可能导致巨大的痛苦。因此,虽然理性的人应该或可能对自己的行为或环境提出质疑,但我不会这样做。历史告诉我们,普通人可以对正常情况下不可想象的可怕行为习以为常,这也是哲学家汉娜·阿伦特(Hannah Arendf)所说的“平庸之恶”。进化的逻辑表明,对于不健康的新奇行为以及我们环境中的类似方面,当它们经常发生时,人们就会感到习以为常。
把我们周围的世界当作正常而接受下来,人类这一固有的倾向可能具有潜在的消极影响,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导致失配和进化不良。
人为什么经常做一些新奇却有潜在危害的事情的第二种进化论解释:我们经常把舒适误认为幸福。日常生活中有些不正常但是很舒服的东西确实很新奇,但又可能对健康不利,这方面的例子有很多。

除了时尚的考虑,鞋子最重要的功能是保护你的脚底。毫无疑问,鞋底的保护性能强于胼胝,但厚底鞋的缺点是它们会限制感官知觉。
在鞋子对脚起缓冲作用的所有部分中,鞋跟起的作用最大。脚跟是行走时身体冲击地面的第一个部分,而对鞋子来说就是鞋跟,有时奔跑时也是如此。这种碰撞会在地面上快速形成一个作用力的高峰,被称为峰值冲击力。

图 行走和奔跑时对地面的冲击力(赤脚和穿鞋)
从图中可以看出,行走状态下,人们通常是以脚跟着地的,这时会产生一个小的峰值冲击力。而在赤脚奔跑时,脚跟产生的峰值冲击力则要大得多,也快得多。而在跑步状态下,缓震鞋能大大减慢冲击力达到峰值的速度,前脚掌着地(穿鞋或赤脚)则不会产生峰值冲击力。

因为疼痛是一种避免有害行为的进化适应,所以就不会奇怪为什么许多体验过赤脚或穿薄底鞋跑步的人在坚硬或不平整路面长距离奔跑时往往会采用前脚掌或脚掌中部着地,并且许多习惯穿跑步鞋以及通常会用脚跟着地的人在被要求在坚硬路面赤脚跑步时,会改用前脚掌着地。
鞋子的设计还包括其他一些增加舒适性的功能,这些也会影响你的身体。
足弓垫和硬而弯曲的鞋底无疑带来了舒适性,但它们也可能导致一些问题。其中最常见的是扁平足。有些研究对习惯赤脚和穿鞋的人进行了比较,结果发现赤脚的人几乎从来没有扁平足,并且他们的足弓形状要一致得多,既不高也不低。扁平足是一种进化失配。
穿鞋可能导致的另一个常见相关问题是足底筋膜炎。足底筋膜是脚底的一层肌腱样组织,它能与肌肉一起共同作用使足弓绷直。足底筋膜炎有多种致病原因,不过该病发生的一种机制是足弓的肌肉变得薄弱,无法维持足弓的形状,筋膜必须对这些薄弱的肌肉进行代偿。筋膜并不十分适合较大的压力,所以会发生炎症,出现疼痛。
鞋子其他方面的功能也会导致失配。
简而言之,我们在进化过程中适应于赤脚就是很多人患有足部疾病的原因。结构最简单的鞋已经存在了数千年之久,但是一些现代的鞋类设计出于舒适和时尚的目的,反而可能严重干扰脚部的自然功能。有越来越多的鞋类消费者面对这些失配,开始改穿结构最简单的鞋子,这些鞋子没有鞋跟、硬鞋底、足弓垫,也不是尖头。

关于近视是现代病的证据是合理的,因为很可能直到晚近时代之前,近视都是一种严重的不利条件。
近视是一种复杂的性状,是由许多基因和多个环境因素之间的大量相互作用所导致的。但由于人类基因在过去几个世纪里没有改变很多,晚近时代近视在世界范围的流行必然主要是由于环境的改变。在所有已经确定的因素中,最常被认定为罪魁祸首的就是近距离工作:长时间聚精会神地注视近处的影像,如缝纫,阅读书本或屏幕上的单词。

图 眼睛聚焦于远处物体的作用方式
在正常的眼睛里,光线先到达角膜,然后受到晶体(可通过睫状肌收缩而得到放松)的折射,聚焦于视网膜的后部。而近视时折射距离(下图)过长,导致远处物体的焦点不能到达视网膜。

近距离工作假说存在争议,也从未在人类身上得到过直接验证。其他动物实验结果显示,异常视觉输入可引起近视,与近距离工作一样,这也是近距离工作假说不能解释的。多方面的证据引出了一个假说:正常眼睛变长需要多种混合的视觉刺激,比如多种强度的光线和不同的颜色,而不是室内环境或书页那种单调而微弱的颜色。
有关近视我们还有很多需要了解,但有两个基本事实已经很清楚了。首先,近视是一种过去罕见的进化失配,但在现代环境下加剧了。其次,即使我们不完全了解哪些因素会导致儿童的眼球拉长太多,但是我们知道如何用眼镜来有效治疗近视的症状。
关于近视,我们还有很多需要了解,但人们为何会近视,如何变得近视,以及我们如何帮助近视患者等问题突显出了进化不良的一些典型特征。首先,同许多进化失配一样,近视是由家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以非达尔文式的方式传给孩子的。虽然某些基因可能使一些孩子易患近视,但无论是导致近视还是父母传给孩子的首要因素都是环境方面的,甚至眼镜有时也可能使问题恶化。其次,我们或许具备了足够的近视预防知识,但是到目前为止对近视的预防还很少受到注意。

在舒适的座椅上连坐数小时引起的一个问题是肌肉萎缩,尤其是很难保持负责维持躯干稳定的背部和腹部核心肌肉。就肌肉活动而言,坐在椅子上和躺在床上没有太大区别。久坐引起的另一种萎缩是肌肉缩短。
如果考虑到腰背痛的跨文化模式,再加上对背部功能进化的认识,就会有线索提示,腰背痛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种进化失配,尽管其诱因有很多种。要考虑的关键问题是:从进化的角度来看,在目前为止研究过的人群中,没有一类人群在以正常方式使用他们的背部。换句话说,狩猎采集者对背部的使用是适中的。强度既不像自给农民那么高,也不像久坐的办公室职员那样轻微。

图 体力活动水平与背部损伤之间的关系模型
体力活动水平极低和极高者的受伤风险都较高,但原因并不相同。

简而言之,在你使用背部的方式与背部的健康状况之间可能存在着一种平衡。正常的背部得不到椅子的宠爱,反而整天都在被不同程度地使用着,即使在睡觉时也是如此,不过强度都在适中的范围内。进入农业社会对人类的背部来说可能是个坏消息。由于有了舒服的椅子、购物车、拉杆箱、电梯以及成千上万种节省劳力的设备,现在我们面临着相反的问题。

自旧石器时代以来,人类做出了数量惊人的创新发明,给人体创造了新奇的刺激,相对于如此大量的发明,那些增强舒适感的机器当然只是冰山一角。就像自然选择会淘汰有害突变并促进适应一样,文化的进化最终会筛选出较好的创新,而淘汰掉那些不那么有用甚至有害的。
但文化选择的运行标准并不总是与自然选择相同的。自然选择只选择有利于提高生物体生存和繁殖能力的新突变,而文化选择可能仅仅因为新型行为受人欢迎、利润丰厚,或鉴于其他有利因素,就对其产生促进作用。它们能带来很多好处和乐趣,但它们也会造成进化失配,这些进化失配很容易符合进化不良的特征。
许多创新,包括那些专门为舒适和方便而设计的产品,并不总是有益于人体健康的,认识到这一点并不意味着我们需要回避所有的新产品和技术。然而,用进化的角度来看人体能告诉我们:一些新奇的产品可能导致进化失配。数百万年的进化并未能使我们的身体适应于应对许多现代技术,至少对于极端的数量或程度不能适应。
对于新奇和舒适带来的疾病,解决的方法不是抛掉这些现代科技带来的便利,而在于不仅治疗问题的症状,更要解决病因,阻止进化不良的循环。

农业时代以来,自然选择并未停止,而是在继续进行,直至今天仍在进行着,使人们能够适应于饮食、细菌和环境的改变。但是,文化进化的速度和强度大大超过了自然选择的速度和强度,并且我们所继承的身体在很大程度上仍然适应于我们在数百万年时间里在其中进化的各种不同环境条件。
这种进化的最终结果是,我们成了脑容量大、含有中等量脂肪的两足动物,能相对快速地繁殖,但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发育成熟。我们还适应于经常从事耐力性的体力活动,如经常性的长距离行走和奔跑,经常攀爬、挖掘和负载东西。我们进化适应于食用多样化的饮食,包括水果、块茎、野味、种子、坚果,以及其他一些糖类、简单碳水化合物、低盐高蛋白食物、复杂碳水化合物、纤维素和维生素含量高的食物。人类也不可思议地适应了制造和使用工具、有效沟通、密切合作、不断创新以及利用文化来应对各种挑战。这些非同寻常的文化能力使得智人迅速播散到了整个地球,然后非常矛盾地停止了狩猎采集。
在我们创造的新环境和我们继承的身体之间,主要的交换代价就是失配性疾病。适应是一个微妙的概念,并没有哪一种环境是人体特别适应的,但人体的生物学机制仍然无法完全适应生活在高人口密度、遍布人为污秽的永久定居点中。我们也没有充分适应于身体过于闲适、饮食过饱、过于舒适、过于清洁,等等。尽管晚近以来我们在医学和卫生方面取得了很大进步,但还是有太多的人罹患了许多过去罕见或未知的疾病。这些疾病中的慢性非传染性疾病越来越多,其中很多是由于文明的进步超过了人体的适应能力所致。
我们现在面临的是一种矛盾情况:人体在很多方面变得越来越好,但在另一些方面却变得越来越差。要了解这一悖论以及相应的对策,需要从进化的角度来考虑两个相关的过程。第一个过程已经在上文做过总结,即不断变化的环境使我们越来越容易罹患进化失配所致的各种疾病。了解失配出现的原因对于找出防治的办法至关重要,这就突显了第二个过程的重要性:进化不良的恶性反馈回路。尽管有很多失配性疾病是可以预防的,但我们往往不能解决其致病的环境因素,当我们通过文化将同样的致病环境条件传递给我们的后代时,就会让疾病继续流行,甚至加剧。

直到今天,自然选择仍然在继续运作。这是因为自然选择基本上是两种现象的必然结果,而这两种现象至今仍然存在:遗传变异和繁殖成功率差异。正如自然选择必然作用于某些对感染性疾病免疫力低下的人,想必也会有人在基因上较难适应当今物质丰富而体力活动不足的环境。
人类的进化并没有结束,但是,除非发生重大变化,否则自然选择以戏剧性的重大方式让我们这个物种适应于常见失配性非感染性疾病的可能性十分渺茫。一个原因在于,这些疾病中有许多对生育能力的影响极其微小,甚至没有影响。例如,2型糖尿病患者一般在生育以后才会患有2型糖尿病,并且即使在发病以后,仍有许多年可以得到良好的控制。另一个原因在于,自然选择只能作用于影响繁殖成功率,并且能通过遗传从父辈传递给后代的变异。一些与肥胖有关的疾病可能会影响生殖功能,但这些问题受到较强的环境因素影响。最后,虽然文化有时会刺激自然选择,但它也具有强大的缓冲作用。每年都会有大量新的产品和治疗方法被开发出来,使常见的失配性疾病患者能够更好地处理他们的症状。无论自然选择如何运作,它的速度都太过缓慢,以至于我们在有生之年无法测量。

快速治愈复杂疾病可能是危险的科幻小说情节,但现代医学科学几十年的发展也给失配性疾病带来了无数有益的治疗,可以拯救生命、减轻痛苦。毋庸置疑,我们必须不断投资于基础生物医学研究,以促进其进一步进展,但我预计这种进展是缓慢的、渐进的。目前,大多数可用药物的效果有限,而且伴有不良的副作用;在对非感染性疾病的治疗中,只有少数能提供真正的治愈,大多数只能减轻症状,或降低死亡或患病的风险。
对于慢性失配性疾病,尤其是与病原体无关的疾病,我并不期待在不久的将来能有重大生物医学突破的另一个原因是,这些疾病的病因不容易有效地聚焦。我们不能指望医学科学来设计一些非常有效的治疗方法来治愈大多数非感染性失配性疾病。还有一个潜藏的困境,这类疾病许多都在某种程度上可以通过环境改变和行为改变来预防,有时是很大程度上,但前者难以实施,后者难以坚持。良好的传统饮食和运动不是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但数十项研究明确地证明,它们可以极大地降低最常见的失配性疾病的发生率。
预防是真正强大的药物,但人类物种一贯缺乏政治或心理上的决心,缺乏为了我们自己的最大利益而采取预防性行动的决心。对促进健康和长寿而言,预防从根本上来讲是更好的、更符合成本效益的方式。

公共卫生工作的基石是设计出对人们进行教育和赋予他们能力的方法,这样他们就能更好地使用和照顾自己的身体,并做出更合理的决策。
关于人们在健康问题上采取不理性行为的原因正日益成为创新性研究的课题。大量实验证明,人类的行为在很多方面超出了我们的意识控制范围。我们的反应来自本能。这些快速判断往往是常见的、重复性的、瞬时的决定,比如选择吃巧克力蛋糕还是芹菜,或者是选择爬楼梯或还是乘电梯。虽然较为缓慢慎重的各种思考能够抑制这些本能,但是这种行为上的超越具有很大的难度。这些以及其他不健康的本能可能在物质稀缺的时代曾经有利于增加生存机会以及繁殖更多后代,只是到了晚近时代物质丰富的环境中才变成了负面的适应。换句话说,我们不断在做出不理性的决定,但这不是我们自己的过错。

我认为,进化角度能在两项原则的基础上提供一个有用的框架。第一,由于所有疾病都是由基因与环境的相互作用所致,并且我们不能重新设计我们的基因,因此预防失配性疾病的最有效途径是再造我们的环境。第二,人体在达尔文所称的“生存竞争”中经过了数百万代的进化适应,当时的条件跟现在相差极大。在晚近时代以前,人类别无选择,只能以自然选择决定的方式行事。我们的祖先通常被迫吃着自然健康的饮食,被迫获得了充足的体力活动和睡眠,他们也没有椅子坐,并且很少在拥挤、肮脏、易导致传染病传播的永久定居点生活。因此,进化并没有使人类总是选择有利于健康的行为方式,人类的行为是为自然所迫。换句话说,进化的观点提示我们:人类有时需要外力来帮助自己。
根据“温和家长主义”的精神,更明智更公平的方法是颁布法规,以帮助人们能够根据切身利益进行合理地判断,并做出选择。

有些人错误地认为自然选择意味着“最适者生存”,这一观念是由赫伯特·斯宾塞(Hebert Spencer)于1864年创造的,而达尔文从未使用过这个说法,而且他也不会去使用它。因为关于自然选择,较好的说法是“更适者生存”。自然选择不能创造完美;它只会淘汰那些不幸在适应程度上比不过其他个体的个体。
从宏观上来看,如果说在人类进化过程中有一个最具变革性的适应的话,那一定是我们通过文化而不仅仅是自然选择进化而来的能力。今天,文化进化在速度上正在超过自然选择,有时甚至比自然选择更加精巧。
正如文化创新引起了许多失配性疾病,其他的文化创新也可以帮助我们预防这些疾病。而这样的做法需要将科学、教育和理性的集体行动结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