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酗酒经历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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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族有酗酒的罪性,我爷爷是一名酒徒,可以三餐无肉,不可一日无酒。奶奶说,爷爷八十多岁的时候,还会醉倒在路旁,要邻居将他背回家。因为跟爷爷奶奶分居两地,相隔数百公里,其中的细节我并不知道。

但我八岁那一年,曾跟爷爷奶奶生活过一年,那一年,我见过爷爷几次醉酒。有一次,他在家里和一个酒友喝酒,足足喝了大半天,他们坐着喝,并看不出什么异样,等到他们站起来走动去上厕所时,只见脚步不稳,头重脚轻,要扶墙而动。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人醉酒后的样子,实在有些惊艳。

还有一次,时值深夜,爷爷喝多了,发酒疯,似乎说起跟村里某人有嫌隙,心中不快,要到对方家里去上门。幺叔拉住他,免得出乱子。他虽被拉住 ,口里却念念有词,消停一会又要冲出家门,幺叔又拉住他,如此三番四次,爷爷怒斥幺叔,最后爷爷还是跑出去了。幺叔只好尾随而去。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得而知了。只知第二天,一切正常,朝阳照常升起,爷爷跟平时也没有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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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传承了爷爷好酒的本色。从我记事起,父亲每餐都会喝酒,他喝的最多的,是一种叫大良的米酒,卖四元钱一瓶。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傍晚,天已经黑下来,他给我四元钱,叫我去马路对面的小店给他买一瓶大良米酒,我欣然答应。

但父亲很少喝醉,他一般都是自己一个人在饭桌上喝,没有人陪他喝,一餐喝两两,醉不了他。

在我十一岁那年,夜半已经熟睡的我,被父亲的怒骂声吵醒,而母亲则在床边大声地哭泣。只见父亲站在外屋,左手握杯酒,右手拿菜刀,一边叫骂一边用菜刀猛拍砧板,菜刀都被拍弯了。那时母亲已有身孕八九个月,怀的是我的小弟,只听见她坐在床边,呼天抢地,痛不欲生。我见此情景,吓得不敢动弹,生怕自己的醒来,会加剧这一场矛盾,我害怕至极,只得在被窝里默默地流泪,泪水顺着我的脸颊一直流。

接着我父亲走进来,手握一只酒杯,菜刀已经放下,他跨进里屋的水泥门槛时,视线正对着我流泪的脸庞,我也看着他,发现他看到我之后愣了一下,他应该没有想到我一直在流泪却又不敢出声。但是他并没有因为我的流泪而改变自己的叫骂。我那时只当他醉了,但现在想来,他未必是真醉,只是心中积压了各种的愤闷,在那一刻集中爆发了。但无论如何,那一次半夜的闹剧,给我的童年蒙上一层深深的阴影。

现在想来,以前的生活已经够艰难了,维持温饱已属不易,不知道为什么,家人之间还要互相伤害,而且是不由自主的互相伤害。 后来我信主了之后,才知道,这是罪所带来的,每个人都是罪人,越是亲密的人,由罪所带来的伤害越大,因此耶稣说,人的仇敌就是自己家里的人。

我之前一直不理解这句话,但细细想来,每个人都带有原生家庭的罪性,最大的伤害,都是来自家人的伤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的就是家庭的罪性所带来的伤害,这是不可避免的,而且罪的模式,会代代相传,比如酗酒,在我的家族中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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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就认为,酒不是个好东西,我一定不会喝酒。小时候有一次,我误喝了一口别人喝剩的啤酒,一阵恶心感立刻涌上我的心头,天啊,这是什么东西,又苦又臭 ,怎么会有人会喝这种东西?但我没有意识到的是,酗酒的基因已经潜藏在我的生命里,只是时候未到,没有激活罢了,一旦激活,便一发不可收拾。

我第一次醉酒,是刚上大二的时候,跟一群来我们大学负责军训的教官喝酒,那晚我们相聚在校园的一个超市门口,教官们买了几箱喝酒,其中一人表演了吹瓶的技术,不到一分钟,满瓶的啤酒被他灌到了肚子里,那是我第一次见人如此喝酒,惊叹不已。

那晚我喝了三瓶啤酒,走在回宿舍的校道上,跌跌撞撞,完全不能走直线。路灯照耀下的水泥地面,在我的眼前晃动,但我意识清醒,回到宿舍还能跟舍友聊个天。

大二的那个暑假,我认识了一个十分好酒的师兄,他常常请我喝酒,“你口渴了吗?”是他给我打电话常用的开场白,我一听就知道他要找我喝酒了,我也从不拒绝,到了校外的大排档,点几支啤酒,几碟炒菜,就喝起来,喝完再要,直到醉意飘然,胡乱说话。

他喝酒很猛,似乎是为酒而生,我不是他的对手,几次喝到吐。有一次从酒桌散去,我和另一同学从校外走回学校宿舍,路上我感到一阵恶心,哇的一声吐在校道旁的灌木丛中,四肢无力,还躲进了旁边的建设银行自动取款机的小隔间,时值酷暑夏夜,玻璃门里面空荡荡,只有空调发出泌人心脾的凉快,我和同学坐在里面的地板上歇息一会儿,缓过劲来再继续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醉得最厉害的一次,是刚上大三时,一个直系的师兄请我们班上的五个男生(我们班上只有五个男生)去学校旁边的KTV喝酒,KTV不让带酒,那晚我在书包里放了两瓶子高度数的竹叶青,偷偷带到KTV。

师兄点了两打啤酒,我们边唱边喝,啤酒还没有喝完,我拿出带来的竹叶青,师兄说要兑雪碧喝,我说不要,莫做土八路,好男儿当喝真酒。于是我一杯一杯地干,他们倒兑雪碧喝。我只记得我唱的最后一首歌是迪克牛仔的《酒干倘卖无》,还有一些走在路上的片段,其他就不记得了。

我第一次喝到断篇。

第二天在宿舍醒来,头疼欲裂,赶紧洗个澡去上课。宿醉未过就洗澡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可我那时不懂。那天上午我哪里能听课,一上午都趴在桌子上,奄奄一息,接下来两天都食欲无全。其他几个男生虽然没有我那么严重,但也伤得不轻,其中一个还去医院挂了点滴。

后来大家回忆,说在回来的路上,我将两个酒瓶子装在书包里带出来了,走到半路拿出来丢来路旁,差点砸中行人。

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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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一整个学年,我的喝酒经历跟一个外号叫清风的老师难解难分。

清风是我们的当代文学老师,其人风度翩翩,相貌堂堂,和蔼可亲,讲课时表情丰富,激情四射。他喜欢喝酒,给我们讲到莫言的《红高粱》时,还带特地带了一瓶高粱酒到教室来,斟下几杯,递给他所熟悉的弟子,其中一杯他递给了我。我看到他递酒的手是发抖的,他是怕我不接他的酒吗?错了,我接过来一饮而尽,兴奋不已。

大三第一学期,每一周清风老师都给我们连上两节课,下课的时间正好是下午5点。这时他并不急着回去,而是邀请几个弟子去校外的大排档喝酒聊天,培养感情。我就是时常受邀去喝酒的其中一个弟子。

这一喝,就刹不住车,往往喝到深夜,甚至凌晨。清风老师酒量很大,一开场要跟我们每人单独喝一杯,谓之“打通关”,一轮下来,半打啤酒已经清空,但这只是酒桌上的开场白,还没有进入正题。

我们在酒桌上基本上没有聊过学习上的事,也没有聊过文学,聊了什么,我现在也没有印象了。大多数时候,清风老师的话并不多,他愿意静静地听我们讲。他在酒桌上的安静淡然跟他在课堂上的慷慨激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记得有一晚我们从晚上6点开始在大排档喝酒,一直喝到凌晨的4点钟,第二天醒来,我的腮帮子阵阵酸痛,说话和咀嚼下酒菜造成的。

跟清风老师喝酒,几乎每喝必醉,不醉不休。他在酒桌上曾经教导我们,人生一定要好好醉几场,醉是一种高峰体验,醉的感觉真是好啊。我们点头含首,认为他说的就是真理。

我们醉了,清风老师自然也会醉,他家住得很远,跟学校一南一北,只好打车回去。有一次,他醉得意识模糊,开始胡乱说话。 我们几个人陪他在校门口打车,正担心他会醉晕在回家的路途中,此时遇见一位路过的师兄,名叫阿博,他并没有喝酒。我们请他送老师回家,清风亦准备将钱包递给这位师兄,师兄见状,犹豫了一下。清风老师见他犹豫,突然蹦出一句话:“我见过最无耻的人便是阿博!”大家都尴尬无比,最后不欢而散,清风老师独自坐上出租车,回家去了。

有时我在外面,会接到清风老师的电话,邀请我回到学校去喝酒,我一听就兴奋,立刻赴约,又是一场不醉不归的荒宴醉酒,我乐在其中,时间似箭。

大三第二学期,清风老师的课时被安排在上午,我们喝酒的时间少了,我也觉得喝酒再也激不起我的兴趣,我开始计算时间的代价,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在酒桌浪费自己的时间。而清风老师,在酒桌上依然关怀着我们,每一次都是他买单,只是这种关怀,再也不是我所需要的了。

我本来想着文学应该是要跟酒挂钩的,但是很奇怪,我们在酒桌上基本上没有谈过文学的话题,只是恣意放纵酒意,让自己的身体达到不受规范的麻醉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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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毕业了,三四都没有见过清风老师,后来在母校校庆的时候,跟清见老师在校外的东北饺子馆吃饭,他告诉我再也不喝酒了,只喝茶。我感到意外,想到学生时代跟他彻夜酗酒的情景,似乎发生在昨天,却又恍如隔世。

那时我已经成了一个基督徒,基本上不喝酒,清风老师也知道。但大学毕业后的那一年,我照样延续大学时的酗酒行为,每天晚上下班回家都要喝一两瓶啤酒,就着醉意,大声放歌。那时我租住在学校东门的城中村,房东屡次接到其他住客的投诉,说我严重扰邻,但房东也拿我没有办法,只是盼着我能早点搬离。

毕业一年后,我在同学的带领下走进了教会,认识了耶稣,也开始读圣经,认识自己受到酗酒之罪的捆绑实在太严重,痛下决心不再醉酒,虽然未必能全然守住,但如今酒精已经不能再辖制我的心思意念,我在基督里获得了新的自由,也只有基督才能斩断我家族中酗酒之罪的锁链,让我轻装上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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