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个回答 2022-06-08
春天到了,大地绿了,杨柳青了,一切都在孕育着新的希望。鸡鸡二十一,鸭鸭二十八,鹅鹅一个月,鹅鸭孵化出来了。每到这个季节,都有人到村里来卖小鸡、小鸭、小鹅,他们吆喝着,不,是在唱着:“卖——小鸡喽呵——卖——小鸭喽——!”声音在大街小巷飘荡着,吸引着人们(多是妇女)围拢来,有看的,有买的,多数是买的。 这天村里来了个卖鹅的,照例吆喝着,人们照例围拢来,鸡已卖过去了,有条件的人家都想再买几只鹅。卖鹅人把盛鹅的篮子放到地上,那篮子扁平,呈元宝状,揭去上面的盖布,黄茸茸的小鹅就露了出来,它们用微弱的“喳喳”声叫着,转着脑袋,好奇地观望着这个世界。买的人都提着篮子,看着些精明的人讲好价钱,然后用双手轻轻地把小鹅捧到地上,看看健康与否,看中了,再捧到篮子里。要买都是成对的,二、四、六不等。一会儿就买去了许多,到最后剩下的都是有缺点的,不是不健康,就是颜色不好看,买的.人渐渐稀少了。我家的胡同口坐落着几块石条,专供人们闲暇时坐着拉呱,或是夏天里乘凉的,它们已被人们的屁股磨得溜光。母亲坐在石条上,没有拿篮子,也没有向前看。我围着卖鹅的转了好几圈,心里很是着急,抱怨母亲不早捡,都剩下不好的了。可是母亲一直没有动。后来才明白,母亲根本没打谱买。我心里那种失落,无法形容。同胡同的伙伴都可以去放鹅了,我只能干看着。我却还不死心,一直站在篮子旁边,看着那些虽说是不好的了,可爱的小鹅。 “你很喜欢小鹅是吧?”卖鹅人说。 从他的话里,我听出事情似乎有了转机,我低着头,咬着嘴唇,没有吱声。 “你要是真喜欢,我送你一只。”卖鹅人在露出的一块小石头上磕了磕烟袋,像是要去拿鹅。 “不要啊!俺家没地拦。”一旁的母亲着了急。 怎么没地拦,不是有个院子吗?我心里说。 “不碍的,小孩子养着耍是的了。” “你好卖钱呀!” “不要钱,我给他这只也卖不了几个钱。”卖鹅人说着就把手伸到篮子里。 这时,母亲也起身到了篮子旁,在这群不好的鹅中,有只更小的,与其说是鹅,倒不如说是鸭,连颜色也像鸭,谁都怀疑它能否养活。卖鹅人要拿的就是这一只。 看着这只丑小鹅,心里虽说是极不情愿,但我还是把它兜回了家,我家毕竟有了一只鹅,一直不知能否长大的鹅。 我家有一个用树的枝条编成的筐子,那是鹅鸭小时候的摇篮,刚买来鹅鸭,把它们放在里边,等到长大点,不用人照顾了,再把它们放到栅栏里。现在正好闲着,我把小鹅放到里边,特意垫了一层软的草。我想小鹅离开了鹅群,连个伴都没有,是不是很孤单。我细细地观察它,它没有在筐子里乱转,反而出奇地静,可能是原先受到大鹅们挤压的缘故,现在解放了。我用一只破碗,盛着切碎的菜,叫它吃,它吃得很悠闲,不时地抬头看看我。看着它的样子,我放心了,只要吃食,就能活下来,能活下来,就能长大。 我家的鹅活下来了,它长大了许多,也得把它分出摇篮了。我家的院子并不大,除了正屋,外有两间锅屋,东南角是出入的门,西南角是猪圈,猪圈后边拦着几只鸡,几乎靠着北墙了。猪圈东里是一个放杂物的小棚,真还没有这只鹅的存身之地。我转了半天,想了一个办法,在小棚底下垒一个窝,在墙上打一个洞,通到外边,叫鹅晚上在小棚里睡觉,白天在墙外里活动。这个法两全其美,家里人都同意,在他们的帮助下,这项工作很快完成了。小鹅住进了新家,很满意。 渐渐的,小鹅又长了一些,也能赶到外边去放了。有一天放了学,我决定把鹅赶到河边去,让它享受一下大自然的风光。到了河边,伙伴们都在嘲笑,不知他们嘲笑的是鹅,还是我,我只觉得脸上发热。是啊,他们都赶着四只,六只,甚至有赶着八只的,我却孤单单地赶着一只,而且比他们的小多了,有人甚至说我的鹅不敢下水,这叫我非常担心。谁知我的鹅主动到水里去了,可能是由于本性,它的动作非常娴熟,先用头及脖颈把水带到身上,蹭一蹭,然后向水里游去,根本不像是第一次似的,我放心了。 到了夏天,我的鹅秀全了翎毛,这意味着它长大了,除了黄嘴黄脚,通身是白色,叫声“嘎嘎”的,它身材虽娇小,但本领却超强,它善于在水中扎猛,一个猛子能扎到很远的地方,有时会在水面扇着翅膀,踩着水走一段。在陆地上,它能飞,虽不像大雁飞向蓝天,却也能掠起来,它的身影就像老鹰扑食,非常优美。有时它故意从那些大鹅们上头掠过,惊得那些撅着大屁股的大鹅们呆呆地朝天看。这时伙伴们没有嘲笑的了,只有羡慕、惊叹。还有,它懂我的声音,我用口哨引导它,它非常顺从,我走,它就跟着,到了家主动钻到窝里,它是我的伙伴,是我忠实的跟班。人们经常在夕阳下,在小路上看到一个少年,身后跟着一只不是很大的鹅。 几十年过去了,我还经常梦到我家的那只鹅略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