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故事‖一个平凡人在东南沿海闯荡的20年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16
(一)

他来自于一个很普通的农村家庭,家中四个孩子,他是最小的那个。

母亲生完他的时候,因为家里实在困难,没有坐月子,只休息了几天就下田插秧了,母亲在烈日下一深一浅地踩在水田里,汗流浃背。一个星期后,母亲的膝盖因为受了冷水的侵蚀,着了寒,没办法下床,加上刚刚生完他,气血亏虚,一病就是三年,父亲跑遍乡镇府,好不容易申请到了10元钱,带她到县城里求医,医生也只是开了点药,就让他们回家,说没办法治。后来多亏了姨公找了个土方子,每个月在山里给母亲采草药,才使得母亲慢慢好起来。

那几年,家里的重担一下子落在父亲身上,姐姐不忍心看父亲如此辛苦,辍学在家里帮忙养鸡,种菜,插秧。大大小小的农活姐姐一手包揽,姐姐经常一个人挑着两担橘子跟着乡里人走路去县城卖,卖到的钱全部带回来补贴家用。那时候附近的乡邻都夸李家有个好女,比男孩子还强。

那个困苦的年代,姐姐把卖菜,买橘子的钱,一点一点挤着给他付了学费,每天他都带着个腌菜瓶,步行五公里去上学。但是因为早上要早起拔猪草喂猪,小小年纪的他到了学校上课,只能是眼皮打颤,想听课也没办法集中精力。

家里六口人,都等着吃饭,姐姐一双手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手掌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没愈合就又划出了新的。小小年纪的他看着姐姐泪光闪闪,死活不肯去学校,要留在家里帮忙。姐姐恨他不争气,拿着扁担抄在他身上,赶他去学校。

但是,后来无论姐姐怎样努力还是没办法,实在是付不起他的学费了,那天姐姐一个人坐在田埂上坐了好久,直到夕阳西下,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冒出炊烟,才一个人慢慢走回家。那天姐姐给他煮了碗瘦肉粥,对他说“旭子,姐,对不起你。”

(二)

后来,遇上改革开放,村子里好多年轻人都南下闯荡,姐姐鼓起勇气跟家里人说,她要走出去,去外面多赚点钱回来。父母没有拦她,满眼的心疼,没想到最后要她一个女孩子去外面闯,这些年终究是亏待了这唯一一个女儿。

到深圳的时候,姐姐通过家乡人介绍,在一个单位食堂做事,她一向手脚勤快,又肯吃苦,食堂里的人也都喜欢她,逢年过节也带她到家里吃餐饭。生活一点一点的好起来,姐姐省吃俭用,终于存到点钱,托人把他带到深圳,想给他找份事做。

20年前,那是他第一次走出那个闭塞的小山村,和姐姐一起到了深圳,在那座繁华的国际化大都市,他经历了以前从未经历过的一切。姐姐带他去世界之窗玩,他看着眼前的一切,依然不敢相信,嘴角咧开一个痴痴的笑容,掌心不停地冒汗,他有些紧张的拽着裤脚,站在喷泉的前面,看着镜头,和姐姐一起留影。

到之后,姐姐对他说“李旭,你一定要努力工作。姐姐不用你出人头地,只希望你能安安稳稳挣钱养家。”

20岁的他拍拍手,笑着说“姐,放心,放心。”

姐姐从来舍不得花钱,每次都是走路去看他,一元钱的公交车费,都省下来,给他买吃的。他在印刷厂工作,吵嚷的机器声里,姐姐带着鸡蛋和水果去看他,他迅速的接下,随手扔在一边,他借着要去仓库搬纸印广告,搪塞姐姐,让她快点离开。

姐姐依然说着那句老话,“李旭,你要好好工作,多存点钱,好好生活。”他烦躁地摆摆手,转身离去,嘴里机械地答着“知道了,知道了。”

整整十年,无论姐姐怎样叮嘱,督促,他始终没有在银行卡里存下钱,那时候的他,花钱如流水,有多少用多少,不知节约为何物。一有时间,就喜欢跑去喝酒,打牌,牌桌上,你推我往的热闹,迷了他的眼,扰了他的心,姐姐的叮嘱他早已抛在脑后。

十年,姐姐要离开深圳了,这些年,姐姐省吃俭用,终于存到了几万块钱,可以在家乡的城市买房。他看着姐姐在家具市场认真地挑选家具,大到衣柜,小到水龙头,一应东西,都是自己操办的,铺瓷砖,刷墙,都是她跟着工人,看着她们一点一点完成的。

那天,他看着姐姐这个温暖的家,第一次尝到了后悔的滋味,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辜负了姐姐的期望。

(三)

姐姐没有说责备他的话,问他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家里几个人出去砍柴,他老是喜欢爬到树上去摘野生的猕猴桃,小小的,只有现在培育的五分之一,青绿色的果子吃起来腮帮子都是酸的,可是他还是赶着去摘,就是不愿意砍柴,姐姐看着他年纪小,不忍心呵责他,和哥哥一起多砍了柴,给他背回家,好让他不被母亲责骂。

他垂下头,没有直视姐姐的眼睛,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说“姐,对不起。”

姐姐听了,直掉眼泪,“我当初怎么劝你的,你就是不听,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事无成,你要知道,你是要成家立业的人,不能这么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你清不清楚!”

十年了,那天中午,他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在姐姐的新家和她一起吃了顿饭,家常菜而已,做得却都是他爱吃的,他低着头,只知道扒饭,嚼着碗里的白米饭,他觉得特别甜,比外面的东西好吃多了。

吃完饭后,他对姐姐说“姐,我想去广州闯一闯,和他们一起开个餐馆,做点生意。”他信誓旦旦地对姐姐承诺,他一定会努力做事,赚到钱,就回来成家,让姐姐放心。

他坐的是夜班车,临行前姐姐就跑到银行里把自己最后仅存的三万块钱,取出来给了他。厚厚红红的一把钞票,放在手里挺沉的。

(四)

三年的时间,李旭从来没有回家过年,打电话给他,他总是对姐姐说,“姐,你放心,快了,我就快赚钱了。”他没有对姐姐说实话,那两万块钱,被那几个合伙的人套的干干净净,一开始他们就没想好好经营餐馆,他一向负责买菜,送餐,那些账务他只是粗略的看几眼,他以为他们不会骗他。直到那天早上,他们一个人也没来,打电话也关机,打开抽屉,发现里所有的钱都没有了,只剩下一本账单。凌晨五点,菜还没送到,他看着空荡荡的餐厅,嚎啕大哭,那本账单在空中化作雪花,漫天飞舞。

他找遍了所有能借钱的人,东拼西凑,终于凑到了一万块钱,他瞒着姐姐想把餐馆重新开下来,找了几个人,强撑了两年,每回姐姐打电话问他生意怎么样,他总是笑着答,“挺好的,你放心。”

旁边的餐馆陆续开起来,装修一个比一个漂亮,他夹在中间,也不会招揽生意,厨子也因为老家有事辞职走了,他又不是当地人,做不出正宗的本地菜,渐渐的餐馆没人来吃了,他交不起门面费,只能关门倒闭。

(五)

他狼狈坐在街头,啤酒瓶碎了一地,路旁的行人看见他,远远地走开了。他倒在垃圾桶旁边,不省人事,嘴里嘟囔地说着骂人的话,直到天亮。

他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月,躲在出租屋里,整天只知道喝酒,醉了倒在床上就睡了,饿了就泡方便面吃。中秋节那天,有人不停地敲着门,轰炸着他的耳朵,他揉着眼,从梦中醒来,挣扎着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像是耳边炸响了一道惊雷,他看着眼前愤怒的女子,叫了一声“姐。”

李雯二话没说,伸手一个耳光打在李旭脸上,响亮的声音,让李旭的一阵耳鸣,他觉得自己半边脸都麻了。李雯看着眼前的这个僵直地站在门口的男人,胡茬布满了半张脸,头发上满是油腻,还沾着线头,衣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不成人样。房间里堆满了泡面盒,弥漫着一股逼人的臭味。她面无表情地开口“你不配叫我姐。”

那天的中秋节,李旭一辈子也忘不了,姐姐站在楼梯口往下跑,他伸手去抓,姐姐红色袋子里的月饼散了一地,沾满了尘土。他跪在楼梯口,鼻涕眼泪糊在了一起,一个劲地说“姐,是我不好,你不要走,对不起,对不起。”

李雯看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失声痛哭,“我从来没要求你做得多好,只是希望你争点气,以后好好成个家,结婚生子,安安稳稳一辈子。你怎么能这样,李旭,你怎么能这样,你告诉我,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窝在这间房子里过一辈子,你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和我说实话!你这样算什么,一个大男人,跪在这里,你就这么软弱无能,李旭,你看着我,你说话啊!”

“姐,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你担心,才没和你说,我知道那是你的血汗钱,借给我不容易,我就想自己扛着,把店子重新做起来,我不知道,不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是我让你失望了。”

“是,你太让我失望了。李旭,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和你说话,我希望你以后能真正地学会独立,学会自己一个人扛起生活的重担,不要再让家里人担心,每个人有每个人一生,以后得路你要靠自己走,谁也帮不了你。你自己想清楚,我走了。”

(六)

李旭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月饼,捧在怀里,直起背,走进出租屋。那天晚上,李旭退了房,拿着剩下的五千块钱,买了一张火车票,南下深圳,他想在这个姐姐带他来过的城市重新开始。

他在龙岗区租了一间小屋,白天他自己拖着三轮车去菜市场买菜,下午就自己拿着几个大盆子蹲在外面的那块空地上洗菜,夜幕降临,那些上夜班的工人成群结队地从工厂出来,到外面来吃东西。他的麻辣烫一向卖得便宜,东西也干净,久而久之,那些工人也乐的到他那里吃东西。

大夏天的,他们脱掉上衣,光着脊背,吃着热气腾腾的麻辣烫,汗水从额头顺着他们通红的脸颊一路向下,汗水在他们的背上纵横交错,宛若田间溪流。啤酒瓶在工人之间发出响亮的碰撞声,他们大声地叫喊着,发泄着一天的疲惫,也许这一刻,对于他们来说,是最轻松惬意的生活。李旭看着他们拍着胸脯,开怀大笑的模样,才明白这才是生活最真实的模样。

两年后,李旭把两万块钱用信封包好,带到邮政,打到那个熟悉的账号,同时寄过去的,还有一张结婚请柬……

他只是这大千世界中平凡而普通的一个人,他也曾年少不知愁,放荡且无忧,只是在经历生活的种种磨炼后,他终于明白,既然生而为人,就应该承担起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生活责任。

正如狄更斯在《双城记》开头中说的:“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倾尽全力,为生活,为理想拼搏,用一种无畏的精神,坦然接受生活给予你的一切。失败从来不可怕,重要的是你要学会跌倒了就要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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