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个回答 2022-06-06
终于出太阳了。不容易。
中午出门，走过一个人行隧道。地方不大，里面摆摊的却琳琅满目。有老和尚给人看掌看痣，有小妹坐在小板凳上卖各种花的iPhone壳，有卖花的把玫瑰插在水桶里自己悠闲地摇脚，还有贴膜的和卖蟑螂药的，趁没有生意聊得昏天黑地，浪笑回荡整条隧道。
在左前方出口旁挨着角落，围着一圈人，在下象棋。我凑了上去。
我曾经在长沙里看到过这门生意。一老头甩着纸扇坐在公园亭子的长凳上，脚前放着一张纸棋盘，四角放上小卵石镇风。棋面是一个残局，一看就是那种很巧妙的排局。以我之见，红方看似被逼入死角毫无退路，实则有妙招可以绝处逢生反败为胜，而黑方若应对得当也能守得个和棋，大类就是这种局。老头见我低头看他的棋，连忙用湖南话向我招徕，貌似是不用钱和他对垒，如果我能赢就能赢钱，否则就输钱。实在是一门文艺的赌博。而我也没兴趣，况且技不如人，大步离去。回头瞄一眼，那老头也正用怨念的眼神驱逐着我。我应该是他数小时内最接近成功开盘的人了吧。
隧道里这小哥比他有人气多了。周围松散地站了七八人，有一个环卫工人，估计是在休息或者轮班结束了；有两个衬衫西裤的小伙子，估计是趁午休跑出来的，另外几个都是工人打扮，应该是附近市政建设的。
摆摊的小哥相比之下显得斯文多了。梳个油亮的奔头，戴着副眼镜，白衬衫，穿双小皮鞋。虽不是锃亮，但也没有灰。他坐在他的小板凳上，眼睛看着他的对手。这位挑战者显然没有他如此淡定。周围的人想他嚷着建议——估计在这种地方，从来没有观棋不语的说法——他自己也好像在举棋不定。吃掉的棋子攥在手里，像洗扑克牌一样用另一只手抽出来再拍回去，啪啪作响。
有人发现了我，看了我几眼，又继续低头研究这楚汉厮杀。两位主帅则完全没有给我一丝注意。按照常理，摆摊的擂主对此剧已经了如指掌，胜券在握。倘若与他对垒的也是位君子，那他就能赢得几百块钱，获取今日的收入，魏为可观；倘若对方不认账，那免不了一番血雨腥风。但看二位都不像是粗人，那至少也是唇枪舌剑，最终结果就不得而知了。但不管怎样，对于这些看客，这都只是一场精彩的节目，在令人犯困的午后给自己助兴，说不定还能回想起曾经将过的那些军，那些吵着下完的棋局，和再也没一起下过棋的棋友。
我又看多一会儿就走了，继续我的路，心里想着刚才的棋局。不一阵子发现一辆城管的车，朝着隧道的方向开去。我衷心希望那俩人能有机会完成他们的对弈，让至少其中一方能够满意地度过这炎热的晌午时光，让围观的群众们欣赏完这愉快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