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何敢以私劳变前之大章,以添天下,其若先王与百姓何? 解释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11-11-09
(1)郑伯克段于鄢: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

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

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公曰:「无庸,将自及。」 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昵,厚将崩。」

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

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

遂寘姜氏于城颍,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颍考叔为颍谷封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请以遗之。」公曰:「尔有母遗,毉我独无。」颍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隧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

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遂为母子如初。

君子曰:「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

(2)周郑交质:
郑武公、庄公为平王卿士。王贰于虢,郑伯怨王。王曰:「无之。」故周郑交质:王子狐为质于郑,郑公子忽为质于周。

王崩,周人将畀虢公政。 四月,郑祭足帅师取温之麦;秋,又名成周之禾。周郑交恶。

君子曰:「信不由中,质无益也。明恕而行,要之以礼,虽无有质,谁能间之?苟有明信,涧溪沼沚之毛,苹蘩蕴藻之菜,筐錡釜之器,潢污行潦之水,可荐于鬼神,可羞于王公;而况君子结二国之信,行之以礼,又焉用质?风有采蘩采苹,雅有行苇泂酌,昭忠信也。」

(3)石 碏 谏 宠 州 吁:
卫庄公娶于齐东宫得臣之妹,曰庄姜。美而无子,卫人所为赋硕人也。又娶于陈,曰厉妫。生孝伯,早死。其娣戴妫,生桓公,庄姜以为己子。

公子州吁,嬖人之子也。有宠而好兵,公弗禁,庄姜恶之。

石碏谏曰:「臣闻爱子,教之以义方,弗纳于邪。骄奢淫佚,所自邪也。四者之来,宠禄过也。将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犹未也,阶之为祸。夫宠而不骄,骄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者,鲜矣。且夫贱妨贵,少陵长,远间亲,新间旧,小加大,淫破义,所谓六逆也。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所谓六顺也。去顺效逆,所以速祸也。君人者,将祸是务去,而速之,无乃不可乎。」弗听。

其子厚与州吁游,禁之,不可。桓公立,乃老。

(4)曹刿论战:
十年春,齐师伐我,公将战。曹刿请见,其乡人曰:「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刿曰:「肉食者鄙,未能远谋。」遂入见。

问何以战?公曰:「衣食所安,弗敢专也,必以分人。」对曰:「小惠未偏,民弗从也。」公曰:「牺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对曰:「小信未孚,神弗福也。」公曰:「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对曰:「忠之属也,可以一战。战则请从。」

公与之乘,战于长勺。公将鼓之。刿曰:「未可。」齐人三鼓,刿曰:「可矣。」齐师败绩,公将驰之,刿曰:「未可。」下视其辙,登轼而望之,刿曰:「可矣。」遂逐齐师。

既克,公问其故,对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国难测也,惧有伏焉;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逐之。」

(5)齐桓公伐楚盟屈完:
春,齐侯以诸侯之师侵蔡,蔡溃,遂伐楚。楚子使与师言曰:「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管仲对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大公曰:『五侯九伯,女实征之,以夹辅周室。』赐我先君履,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尔贡包茅不入,王祭不供,无以缩酒,寡人是徵。昭王南征而不复,寡人是问。」

对曰:「贡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供给?昭王之不复,君其问诸水滨!」师进,次于陉。

夏,楚子使屈完如师。师退,次于召陵。齐侯陈诸侯之师,与屈完乘而观之。齐侯曰:「岂不榖是为?先君之好是继,与不榖同好何?」对曰:「君惠徼福于敝邑之社稷,辱收寡君,寡君之愿也。」

齐侯曰:「以此众战,谁能御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对曰:「君若以德绥诸侯,谁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虽众,无所用之。」

屈完及诸侯盟。

(6)宫之奇谏假道:
晋侯复假道于虞以伐虢,宫之奇谏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从之。晋不可启,寇不可玩,一之谓甚,其可再乎?谚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者,其虞虢之谓也。」

公曰:「晋,吾宗也。岂害我哉?」对曰:「大伯、虞仲,大王之昭也。大伯不从,是以不嗣。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为文王卿士,勋在王室,藏于盟府。将虢是灭,何爱于虞?且虞能亲于桓庄乎?其爱之也,桓庄之族何罪?而以为戮。不唯逼乎?亲以宠逼,犹尚害之,况以国乎?」

公曰:「吾享祀丰絜,神必据我。」对曰:「臣闻之,鬼神非人实亲,惟德是依。故周书曰:『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又曰:『黍稷非馨,明德惟馨。』又曰:『民不易物,惟德毉物。』如是,则非德民不和,神不享矣。神所冯依,将在德矣。若晋取虞,而明德以荐馨香,神其吐之乎?」

弗听,许晋使。宫之奇以其族行,曰:「虞不腊矣!在此行也,晋不更举矣。」

冬,晋灭虢。师还,馆于虞,遂袭虞,灭之,执虞公。

(7)子鱼论战:
楚人伐宋以救郑,宋公将战。大司马固谏曰:「天之弃商久矣!君将兴之,弗可赦也已。」弗听。

及楚人战于泓,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济。司马曰:「彼众我寡,及其未既济也,请击之。」公曰:「不可。」既济,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陈而后击之,宋师败绩。公伤股,门官歼焉。

国人皆咎公。公曰:「君子不重伤,不禽二毛。古之为军也,不以阻隘也。寡人虽亡国之余,不鼓不成列。」子鱼曰:「君未知战。敌之人,隘而不列,天赞我也。阻而鼓之,不亦可乎?犹有惧焉!且今之者,皆吾敌也。虽及胡耇,获则取之,何有于二毛?明耻教战,求杀敌也。伤未及死,如何勿重?若爱重伤,则如勿伤。爱其二毛,则如服焉!三军以利用也,金鼓以声气也,利而用之,阻隘可也。声盛致志,鼓仟可也。」

(8)介之推不言禄:
晋侯赏从亡者,介之推不言禄,禄亦弗及。

推曰:「献公之子九人,唯君在矣。惠、怀无亲,外内弃之。天未绝晋,必将有主。主晋祀者,非君而谁?天实置之,而二三子以为己力,不亦诬乎?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己力乎?下义其罪,上赏其奸,上下相蒙,难与处矣。」

其母曰:「盍亦求之?以死谁怼?」对曰:「尤而效之,罪又甚焉!且出怨言,不食其食。」其母曰:「亦使知之,若何?」对曰:「言,身之文也。身将隐,焉用文之?是求显也。」其母曰:「能如是乎?与女偕隐。」遂隐而死。

晋侯求之不获,以绵上为之田。曰:「以志吾过,且旌善人。」

(9)烛之武退秦师:
晋侯秦伯围郑,以其无礼于晋,且贰于楚也。晋军函陵,秦军泛南。

佚之狐言于郑伯曰:「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公从之。辞曰:「臣之壮也,犹不如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已。」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过也。然郑亡,子亦有不利焉。」许之,夜缒而出。见秦伯曰:「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邻?邻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郑以为东道主,行李之往来,共其乏困,君亦无所害。且君尝为晋君赐矣,许君焦、瑕,朝济而夕设版焉,君之所知也。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郑,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阙秦,将焉取之?阙秦以利晋,唯君图之。」

秦伯说,与郑人盟。使杞子、逢孙、杨孙戍之,乃还。

子犯请击之,公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与,不知。以乱易整,不武。吾其还也。」亦去之。

(10)吕相绝秦
晋侯使吕相绝秦,曰:「昔逮我献公及穆公相好,戮力同心,申之以盟誓,重之以昏姻。天祸晋国,文公如齐,惠公如秦。无禄,献公即世,穆公不忘旧德,俾我惠公,用能奉祀于晋;又不能成大勋,而为韩之师。亦悔于厥心,用集我文公,是穆之成也!文公躬擐甲胄,跋履山川,逾越险阻,征东之诸侯,虞、夏、商、周之胤而朝诸秦,则亦既报旧德矣。

郑人怒君之疆埸,我文公帅诸侯及秦围郑。秦大夫不询于我寡君,擅及郑盟,诸侯疾之,将致命于秦。文公恐惧,绥靖诸侯。秦师克还无害,则是我有大造于西也。

无禄,文公即世,穆为不吊,蔑死我君,寡我襄公,迭我崤地,奸绝我好,伐我保城。殄灭我费滑,散离我兄弟,挠乱我同盟,倾覆我国家,我襄公未忘君之旧勋,而惧社稷之陨,是以有崤之师。犹愿赦罪于穆公,穆公弗听,而即楚谋我。天诱其衷,成王陨命,穆公是以不克逞志于我。

穆、襄即世,康、灵即位。康公我之自出,又欲阙翦我公室,倾覆我社稷;帅我蝥贼,以来荡摇我边疆,我是以有令狐之役。康犹不悛,入我河曲,伐我涑川,俘我王官,翦我羁马,我是以有河曲之战。东道之不通,则是康公绝我好也。

及君之嗣也,我君景公,引领西望,曰:『庶抚我乎!』君亦不惠称盟,利吾有狄难,入我河县;焚我箕、郜;芟夷我农功;虔刘我边陲;我是以有辅氏之聚。君亦悔祸之延,而欲徼福于先君献、穆,使伯车来命我景公,曰:『吾与女,同好弃恶,复修旧德,以追念前勋。』言誓未就,景公即世,我寡君是以有令狐之会。君又不祥,背弃盟誓。白狄及君同州,君之仇雠,而我之昏姻也。君来赐命曰:『吾与女伐狄。』寡君不敢顾昏姻,畏君之威而受命于使。君有二心于狄,曰:『晋将伐女。』狄应且憎,是用告我。楚人恶君之二三其德也,亦来告我曰:『秦背令狐之盟,而来求盟于我。昭告昊天上帝,秦三公,楚三王,曰:「余虽与晋出入,余唯利是视。」不糓恶其无成德,是用宣之,以惩不壹。』诸侯备闻此言,斯是用痛心疾首,昵就寡人。

寡人帅以听命,唯好是求,君若惠顾诸侯,矜哀寡人而赐之盟,则寡人之愿也。其承宁诸侯以退,岂敢徼乱?君若不施大惠,寡人不佞,其不能以诸侯退矣!敢尽布之执事,俾执事实图利之。」

(11)驹支不屈于晋:
会于向,将执戎子驹支,范宣子亲数诸朝,曰:「来,姜戎氏。昔秦人迫逐乃祖吾离于瓜州,乃祖吾离被苫盖,蒙荆棘,以来归我先君。我先君惠公有不腆之田,与女剖分而食之。今诸侯之事我寡君,不如昔者,盖言语漏泄,则职女之由。诘朝之事,尔无与焉,与将执女。」

对曰:「昔秦人负恃其众,贪于土地,逐我诸戎。惠公蠲其大德,谓我诸戎,是四岳之裔胄也。毋是翦弃,赐我南鄙之田,狐狸所居,豺狼所嗥。我诸戎除翦其荆棘,驱其狐狸豺狼,以为先君不侵不叛之臣,至于今不贰。

昔文公与秦伐郑,秦人窃与郑盟而舍戍焉,于是乎有崤之师。晋御其上,戎亢其下,秦师不复,我诸戎实然。譬如捕鹿,晋人角之,诸戎掎之,与晋踣之。戎何以不免?自是以来,晋之百役,与我诸戎,相继于时,以从执政,犹崤志也。岂敢离逖?今官之师旅,无乃实有所阙,以携诸侯,而罪我诸戎。我诸戎饮食衣服,不与华同,贽币不通,言语不达,何恶之能为?不与于会,亦无瞢焉!」赋青蝇而退。

宣子辞焉。使即事于会,成恺悌也。

(12)子产告范宣子轻币
范宣子为政,诸侯之币重,郑人病之。

二月,郑伯如晋。子产寓书于子西,以告宣子,曰:「子为晋国,四邻诸侯,不闻令德而闻重币。侨也惑之。侨闻君子长国家者,非无贿之患,而无令名之难。夫诸侯之贿,聚于公室,则诸侯贰;若吾子赖之,则晋国贰。诸侯贰则晋国坏,晋国贰则子之家坏。何没没也?将焉用贿?

夫令名,德之舆也。德,国家之基也。有基无坏,无亦是务乎?有德则乐,乐则能久。诗云:『乐只君子,邦家之基。』有令德也夫!『上帝临女,无贰尔心。』有令名也夫!恕思以明德,则令名载而行之,是以远至迩安。毋宁使人谓子,子实生我,而谓子浚我以生乎?象有齿以焚其身,贿也。」

宣子说,乃轻币。

(13)晏子不死君难:
崔武子见棠姜而美之,遂取之。庄公通焉,崔子弑之。

晏子立于崔氏之门外,其人曰:「死乎?」曰:「独吾君也乎哉?吾死也。」曰:「行乎?」曰:「吾罪也乎哉?吾亡也。」曰:「归乎?」曰:「君死安归?君民者,岂以陵民?社稷是主。臣君者,岂为其口实?社稷是养。故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若为己死而为己亡,非其私昵,谁敢任之?且人有君而弑之,吾焉得死之?而焉得亡之?将庸何归?」

门启而入,枕尸股而哭。兴,三踊而出。人谓崔子必杀之,崔子曰:「民之望也,舍之得民。」

(14)子产论政宽猛:
郑子产有疾。谓子大叔曰:「我死,子必为政。唯有德者能以宽服民,其次莫如猛。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鲜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玩之,则多死焉。故宽难。」疾数月而卒。

大叔为政,不忍猛而宽。郑国多盗,取人于萑苻之泽。大叔悔之,曰:「吾早从夫子,不及此。」兴徒兵以攻萑苻之盗,尽杀之,盗少止。

仲尼曰:「善哉!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

诗曰:『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施之以宽也。『毋从诡随,以谨无良,式遏寇虐,惨不畏明。』纠之以猛也。『柔远能迩,以定我王。』平之以和也。又曰:『不竞不絿,不刚不柔,布政优优,百禄是遒。』和之至也!」

及子产卒,仲尼闻之,出涕曰:「古之遗爱也。」

(15)召公谏厉王止谤
厉王虐,国人谤王,召公告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卫巫,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

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谤矣,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障之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故天子听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献诗,瞽献曲,史献书,师箴,瞍赋,〔目蒙〕诵,百工谏,庶人传语,近臣尽规,亲戚补察,瞽史教诲,耆艾修之,而后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

民之有口,犹土之有山川也,财用于是乎出;犹其原隰之有衍沃也,衣食于是乎生;口之宣言也,善败于是乎兴。行善而备败,其所以阜财用衣食者也。夫民虑之于心,而宣之于口,成而行之,胡可壅也。若壅其口,其与能几何?」

王弗听,于是国人莫敢出言。三年,乃流王于彘。

(16)襄王不许请隧:
晋文公既定襄王于郏,王劳之以地。辞,请隧焉。王弗许,曰:「昔我先王之有天下也,规方千里,以为甸服。以供上帝山川百神之祀,以备百姓兆民之用,以待不庭不虞之患。其余以均分公侯伯子男,使各有宁宇,以顺及天地,无逢其灾害。先王岂有赖焉?内官不过九御,外官不过九品,足以供给神禘而已,岂敢厌纵其耳目心腹,以乱百度。亦唯是死生之服物、采章,以临长百姓,而轻重布之,王何异之有?

今天降祸灾于周室,余一人仅亦守府,又不佞以勤叔父,而班先王之大物,以赏私德。其叔父实应且憎,以非余一人。余一人岂敢有爱,先民有言曰:『改玉改行。』叔父若能光裕大德,更姓改物,以创制天下,自显庸也,而缩取备物以镇抚百姓。余一人其流辟于裔土,何辞之与有?若犹是姬姓也,尚将列为公侯,以复先王之职,大物其未可改也。叔父其懋昭明德,物将自至,余何敢以私劳变前之大章,以忝天下。其若先王与百姓何?何政令之为也?若不然,叔父有地而隧焉,余安能知之?」

文公遂不敢请,受地而还。

(17)敬姜论劳逸:
公父文伯退朝,朝其母,其母方绩,文伯曰:「以之家而主犹绩,惧干季孙之怒也。其以为不能事主乎?」其母叹曰:「鲁其亡乎?使僮子备官而未之闻耶?居,吾语女。昔圣王之处民也,择瘠土而处之,劳其民而用之,故长王天下。夫民劳则思,思则善心生;逸则淫,淫则忘善,忘善则恶心生。沃土之民不材,淫也。瘠土之民,莫不向义,劳也。

是故天子大采朝日,与三公九卿祖识地德,日中考政,与百官之政事。师尹惟旅牧相,宣序民事。少采夕月,与大史司载,纠虔天刑。日入,监九御,使洁奉禘郊之粢盛,而后即安。诸侯朝修天子之业命,昼考其国职,夕省其典刑,夜儆百工,使无慆淫,而后即安。卿大夫朝考其职,昼讲其庶政,夕序其业,夜庀其家事,而后即安。士朝受业,昼而讲贯,夕而习复,夜而计过,无憾,而后即安。自庶人以下,明而动,晦而休,无日以怠。王后亲织玄紞;公侯之夫人,加之以纮綖。卿之内子为大带,命妇成祭服,列士之妻加之以朝服。自庶士以下,皆衣其夫。社而赋事,蒸而献功,男女效绩,愆则有辟,古之制也。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先王之训也。自上以下,谁敢淫心舍力?

今我寡也,尔又在下位,朝夕处事,犹恐忘先人之业。况有怠惰,其何以避辟?吾冀而朝夕修我,曰:『必无废先人。』尔今曰:『胡不自安?』以是承君之官,余惧穆伯之绝祀也。」

仲尼闻之曰:「弟子志之,季氏之妇不淫矣!」

(18)勾践复国:
越王勾践栖于会稽之上,乃号令于三军曰:「凡我父兄昆弟及国子姓,有能助寡人谋而退吴者,吾与之共知越国之政。」大夫种进对曰:「臣闻之,贾人夏则资皮,冬则资絺;旱则资舟,水则资车,以待乏也。夫虽无四方之忧,然谋臣与爪牙之士,不可不养而择也;譬如蓑笠,时雨既至必求之。今君既栖于会稽之上,然后乃求谋臣,无乃后乎?」勾践曰∶「苟得闻子大夫之言,何后之有?」执其手而与之谋。

遂使之行成于吴曰:「寡君勾践乏无所使,使其下臣种,不敢彻声闻于天王,私于下执事曰:寡君之师徒,不足以辱君矣,愿以金玉子女赂君之辱,请勾践女女于王,大夫女女于大夫,士女女于士,越国之宝器毕从;寡君率越国之众,以从君之师徒,惟君左右之。若以越国之罪为不可赦也,将焚宗庙,系妻孥,沈金玉于江;有带甲五千人,将以致死,乃必有偶,是以带甲万人事君也,无乃即伤君王之所爱乎?与其杀是人也,宁其得此国也,其孰利乎?」

夫差将欲听,与之成。子胥谏曰:「不可!夫吴之与越也,仇雠敌战之国也,三江环之,民无所移,有吴则无越,有越则无吴,君将不可改于是矣。员闻之:『陆人居陆,水人居水。』夫上党之国,我攻而胜之,吾不能居其地,不能乘其车;夫越国,吾攻而胜之,吾能居其地,吾能乘其舟。此其利也,不可失也已,君必灭之。失此利也,虽悔之,必无及已。」

越人饰美女八人,纳之太宰〔喜否〕,曰:「子苟赦越国罪,又有美于此者将进之。」太宰〔喜否〕谏曰:「〔喜否〕闻古之伐国者,服之而已;今已服矣,又何求焉。」夫差与之成而去之。

勾践说于国人曰:「寡人不知其力之不足也,又与大国执雠,以暴露百姓之骨于中原,此则寡人之罪也,寡人请更。」于是葬死者,问伤者,养生者,吊有忧,贺有喜,送往者,迎来者,去民之所恶,补民之不足,然后卑事夫差,宦士三百人于吴,其身亲为夫差前马。

勾践之地,南至于句无,北至于御儿,东至于鄞,西至于姑蔑,广运百里。乃致其父母昆弟而誓之曰:「寡人闻古之贤君,四方之民归之,若水之归下也。 今寡人不能,将帅二、三子夫妇以蕃。」令壮者无取老妇,令老者无娶壮妻。女子十七不嫁,其父母有罪;丈夫二十不娶,其父母有罪。将免者以告,公令医守之。生丈夫,二壶酒、一犬;生女子,二壶酒、一豚;生三人,公与之母;生二人,公与之饩。当室者死,三年释其政;支子死,三月释其政;必哭泣葬埋之如其子。令孤子、寡妇、疾疹、贫病者,纳宦其子。其达士,洁其居,美其服,饱其食,而摩厉之于义。四方之士来者,必庙礼之,勾践载稻与脂于舟以行,国之孺子之游者,无不哺也,无不歠也,必问其名。非其身之所种则不食,非其夫人之所织则不衣。十年不收于国,民俱有三年之食。

国之父兄请曰:「昔者,夫差耻吾君于诸侯之国;今越国亦节矣,请报之!」勾践辞曰:「昔者之战也,非二、三子之罪也,寡人之罪也。如寡人者,安与知耻?请姑无庸战!」父兄又请曰:「越四封之内,亲吾君也,犹父母也,子而思报父母之仇,臣而思报君之雠,其有敢不尽力者乎?请复战!」勾践既许之,乃致其众而誓之,曰:「寡人闻古之贤君,不患其众之不足也,而患其志行之少耻也。今夫差衣水犀之甲者,亿有三千,不患其行之少耻也,而患其众之不足也。今寡人将助天灭之。吾不欲匹夫之勇也,欲其旅进旅退。进则思赏,退则思刑;如此,则有常赏;进不用命,退则无耻,如此,则有常刑。」果行,国人皆劝:父勉其子,兄勉其弟,妇勉其夫,曰:「孰是吾君也,而可无死乎?」是故败吴于囿,又败之于没,又郊败之。

夫差行成,曰:「寡之师徒,不足以辱君矣,请以金玉子女赂君之辱!」勾践对曰:「昔天以越与吴,而吴不受命;今天以吴予越,越可以无听天之命而听君之令乎?吾请达王甬、句东,吾与君为二君乎!」夫差对曰;「寡人礼先壹饭矣,君若不忘周室而为弊邑宸宇,亦寡人之愿也。君若曰;『吾将残汝社稷,灭汝宗庙。』寡人请死,余何面目以视于天下乎?越君其次也!」遂灭吴。此篇非古文观止所选,电子版初稿录入,姑从之。校以四部丛刊和四

部备要本国语及汪远孙《考异》,异文多依丛刊,不一一注明。

(19)宋人及楚人平:
外平不书,此何以书?大其平乎己也。何大乎其平乎己?

庄王围宋,军有七日之粮尔;尽此不胜,将去而归尔。于是使司马子反乘堙而窥宋城,宋华元亦乘堙而出见之。司马子反曰:「子之国如何?」华元曰:「惫矣!」曰:「何如?」曰:「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司马子反曰:「嘻!甚矣惫!虽然,吾闻之也,围者柑马而秣之,使肥者应客,是何子之情也?」华元曰:「吾闻之,君子见人之厄,则矜之;小人见人之厄,则幸之。吾见子之君子也,是以告情于子也。」司马子反曰:「诺,勉之矣!吾军亦有七日之粮尔,尽此不胜,将去而归尔。」揖而去之。

反于庄王。庄王曰:「何如?」司马子反曰:「惫矣!」曰:「何如?」曰:「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庄王曰:「嘻!甚矣惫!虽然,吾今取此,然后而归尔。」司马子反曰:「不可,臣已告之矣,军有七日之粮尔。」庄王怒曰:「吾使子往视之,子曷为告之。」司马子反曰:「以区区之宋,犹有不欺人之臣,可以楚而无乎?是以告之也。」庄王曰:「诺,舍而止。虽然,吾犹取此,然后归尔。」司马子反曰:「然则君请处于此,臣请归尔。」庄王曰:「子去我而归,吾孰与处于此?吾亦从子而归尔。」引师而去之。

故君子大其平乎己也。此皆大夫也。其称人何?贬。曷为贬?平者在下也。

(20)虞师晋师灭夏阳:
非国而曰灭,重夏阳也。虞无师,其曰师何也?以其先晋,不可以不言师也。其先晋何也?为主乎灭夏阳也。夏阳者,虞、虢之塞邑也,灭夏阳而虞、虢举矣。

虞之为主乎灭夏阳何也?晋献公欲伐虢,荀息曰:「君何不以屈产之乘,垂棘之璧,而借道乎虞也?」公曰:「此晋国之宝也!如受吾币,而不借吾道,则如之何?」荀息曰:「此小国之所以事大国也。彼不借吾道,必不敢受吾币。如受吾币而借吾道,则是我取之中府而藏之外府,取之中厩而置之外厩也。」

公曰:「宫之奇存焉,必不使受之也。」荀息曰:「宫之奇之为人也,达心而懦,又少长于君。达心则其言略,懦则不能强谏,少长于君,则君轻之。且夫玩好在耳目之前,而患在一国之后,此中知以上乃能虑之。臣料虞君中知以下也。」公遂借道而伐虢。

宫之奇谏曰:「晋国之使者,其辞卑而币重,必不便于虞。」虞公弗听,遂受其币而借之道。宫之奇又谏曰:「语曰:『唇亡则齿寒.』其斯之谓与!」挈其妻子以奔曹。

献公亡虢,五年,而后举虞。荀息牵马操璧而前曰:「璧则犹是也,而马齿加长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