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尽心下:狂狷乡原皆不可为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6-03
2021.10.20周三晴D294

“志道乐学·国学经典”D436

《孟子》尽心下

十一

    【原文】

    万章问曰:“孔子在陈曰:‘盍归乎来!吾党之小子狂简,进取,不忘其初。’孔子在陈,何思鲁之狂士?”

    孟子曰:“孔子‘不得中道而与之,必也狂狷[1]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孔子岂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

    “敢问何如斯可谓狂矣?”

    曰:“如琴张、曾晳[2]、牧皮[3]者,孔子之所谓狂矣。”

    “何以谓之狂也?”

    曰:“其志嘐嘐[4]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狂者又不可得,欲得不屑不絜之士而与之,是也,是又其次也。孔子曰:‘过我门而不入我室,我不憾焉者,其惟乡原[5]乎!乡原,德之贼也。’”

    曰:“何如斯可谓之乡原矣?”

    曰:“‘何以是嘐嘐也?言不顾行,行不顾言,则曰‘古之人,古之人。行何为踽踽凉凉[6]?生斯世也,为斯世也,善斯可矣。’阉然媚于世也者,是乡原也。”

    万子曰:“一乡皆称原人焉,无所往而不为原人,孔子以为德之贼,何哉?”

    曰:“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絜,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德之贼’也。孔子曰:‘恶似而非者,恶莠[7],恐其乱苗也;恶佞,恐其乱义也;恶利口,恐其乱信也;恶郑声,恐其乱乐也;恶紫,恐其乱朱也;恶乡原,恐其乱德也。’君子反[8]经而已矣。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9]矣。”

    【注释】

    [1]狂狷(juàn):“狷”指的是洁身自好,不愿与之同流合污。狂狷是中庸之道的进守辩证。

    [2]曾晳(xī):春秋鲁国人,孔子的早期弟子之一。

    [3]牧皮:人名,不详。

    [4]嘐嘐(xiāo):多音字,意指志向远大。

    [5]乡原:指的是欺世盗名、言行不一、只图博取功名的人。

    [6]踽踽(jǔ)凉凉:孤单冷清的样子。

    [7]莠(yǒu):品质不好的人。

    [8]反:同“返”。

    [9]邪慝(tè):奸邪、邪恶的样子。

    【译文】

    万章问:“孔子在陈国说:‘为什么不回鲁国去呢!我的那些弟子志向虽然高远,处事却非常疏阔,想要进取可是却忘不了旧习。’孔子身在陈国,又为什么会思念那些在鲁国的狂妄的读书人呢?”

    孟子说:“孔子说‘找不到志同道合、中庸的人相交,也只有去找那些洁身自好的狂狷者了。狂者只知道一味地激进进取,狷者做事则太过于谨慎’。孔子难道不想和中庸之人结交吗?只是想要结交却不一定能够交到,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那么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够称为狂人呢?”

    孟子说:“就好比琴张、曾晳、牧皮,就是孔子眼里的狂者。”

    “为什么把他们归为狂者呢?”

    孟子说:“他们都是志向远大的人,开口便是‘古时候的人,古时候的人’。可是再看他们平日里的行为,却和他们的言论并不吻合。如果连这样的狂者都无法结交,那也只能找一些不愿同流合污的人交往了,这种人就是狷者,是比狂者还要低一等的人。孔子说:‘从我门前路过却不进我屋子的人,我并不会感到遗憾,因为大概也只有那些欺世盗名的人才这样做。欺世盗名的人,也是残害道德的人。’”

    万章说:“什么样的人才是欺世盗名之人呢?”

    孟子说:“(欺世盗名的人经常会指责狂者说)‘什么是志向远大呢?说的不顾做,做的不顾说,却还一直说着“古时候的人,古时候的人”(他们又指责狷者说)‘为什么要孤孤单单地做事情呢?生在这个世上,就要为这个世界做事情,只要别人说好就行了。’像那些在世上献媚邀宠的人,就是欺世盗名之徒。”

    万章问:“一乡的人都称他为忠厚的人,到任何地方都被视为忠厚的人,孔子却称他们为残害道德的人,这又是为什么呢?”

    孟子说:“(这样的人)想要批评他,可是却找不出具体的例子,想要指责他,又找不出指责的理由,(他们)和污浊的世俗同流合污,平时看着忠厚老实,行为上看着也很廉洁,所有人都喜欢他,而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却与尧、舜之道格格不入,所以才说他们是‘残害道德的人’。孔子说,要憎恶似是而非的东西:憎恶品质不好的人,是害怕他影响其他的人;憎恶歪才,是担心他扰乱道义;憎恶能说会道的人,是担心他混淆事实;憎恶郑国的音乐,是担心它污染雅乐;憎恶紫色,是忧心它淆乱大红色;憎恶欺世盗名的人,是担心他残害道德。君子只是要让一切恢复到正道上罢了。有了正道的形象,百姓才能够振奋;百姓振奋了,世上也就不会有邪恶了。”

    【解析】

    狂狷者虽然有很明显的毛病,但是他们也有好的一面,反倒是那些欺世盗名的人,初见什么毛病都没有,可事实上他们是言行不一的人。所以,孔子才将这类人称为残害道德的人。

    狂狷者和乡原的提出者是孔子。不过,通过这一篇文章我们能够看出,孟子对于孔子的观点是深为赞同的。他将狂狷者和乡原放在一起比较,帮助读者更加深刻地理解其中的不同,对后世影响深远。

    十二

    【原文】

    孟子曰:“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余岁。若禹、皋陶[1],则见而知之;若汤,则闻而知之。由汤至于文王,五百有余岁,若伊尹、莱朱[2],则见而知之;若文王,则闻而知之。由文王至于孔子,五百有余岁。若太公望[3]、散宜生[4],则见而知之;若孔子,则闻而知之。由孔子而来至于今,百有余岁,去圣人之世,若此其未远也,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

    【注释】

    [1]皋陶:东夷族首领,曲阜人,上古时期的政治家、思想家。

    [2]莱朱:名仲虺(huǐ),汤的贤臣。

    [3]太公望:即吕尚,姜子牙。西周军事家、韬略家。

    [4]散宜生:西周开国功臣,文王贤臣。

    【译文】

    孟子说:“从尧、舜到商汤,中间经历了五百多年。像禹和皋陶,是亲眼见到尧、舜而后知其道理的;像商汤,则是因为听了尧、舜的传说才知道的。从商汤到周文王,中间也经历了五百多年,像伊尹和莱朱,是亲眼看到商汤之后才了解的;像周文王,则是因为听了商汤的传说才知道的。从周文王到孔子,中间又过了五百多年,像姜子牙、散宜生,都是亲眼见过周文王才了解的:像孔子,则是因为听了周文王的传说才知道的。从孔子到现在已经有一百多年了,和圣人的时代离得并不远,和圣人的家乡离得这么近,却没有能够继承圣人之道的人,以后恐怕也不会有了吧!”

    【解析】

    这是《孟子》一书的最后一篇,从“五百年之间必然会出现一个王者”阐述了过去年代的圣人代表。在文章的结尾处,孟子忧心于圣人之道会因为没有继承人而中断,其间暗含孟子自身也是一名圣人之道的继承者。以这一篇作为全书的终结,也是有着深刻寓意的。依据孟子的这一篇学说,唐宋时代出现了“道统”说,由此,人们也将孟子称之为“亚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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