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之下 (1)在2012那年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15
 我死于2012年12月21日,传说玛雅预言中的世界末日,并没错,对于我来说,那天就是我的世界末日,我在芙蓉中路。过马路的一瞬间,一辆飞驰而来的的士撞向了我,等我看清楚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走开,前车重重的撞向了我的身体,我清晰的听到了我腿骨断裂的声音,紧接着我飞向了天空。

  我看着我的身体落到了地面上,整个世界在我眼里瞬间变成了深蓝色,我前天刚买的棉袄也被撕裂开了,棉絮飘洒在空中,就像一场雪,这应该是那年最早的一场雪了。

  这时我大约猜到我已经死了,灵魂早已飘荡到了这座城市的上空。死后的感觉,并不像书里说的那样,有黑白无常来钩我的魂,或者有天使出现来引导我飞向天堂。灵魂到底是什么,据说,人死的那一瞬间,身体的体重会减少几克,而这几克就是这个人灵魂的重量。这一点在我身上并没有印证出来,我依然能感觉到我的重量,并且能控制它,我可以像生前那样行走,也能像失重一样飘到天上。

  生前我是个保镖,曾许多次在贺龙体育馆护送过大牌歌手,也在湖南广电当过安全部门主管。我的反应能力很强,在车子撞死我的那一刻,我迅速的记住了司机的长相以及车牌号,虽然现在已经没什么用了。司机下车后慌忙来查看我的尸体,周围的人群一下子涌了过来,以我的尸体为中心把这条大路围的水泻不通。混乱时,我看到那个司机混在人群里偷偷的溜了出去。

  想跑?

  我并不知道以我的力量我能改变什么,毕竟在这个“新”世界里,我也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我本能的跟着他的踪迹飘了出去。他跑的很快,快的让我怀疑他是不是蓄意谋杀,或者是被某个“上面人物”派来把我毁尸灭迹的。干我这一行的,总是会得罪不少人。

  很快,他便验证了我的想法,离开人群后,他身形一闪,快速的走近了芙蓉广场底下的停车场,四处望了望后坐进了一辆白色奥迪车里。我跟在后面飘了进去,只见他快速的换了一身衣服,摘掉了头上的假发,撕掉了下巴上的假胡子,接着掏出一瓶卸妆油把脸上的妆给卸了,最后还拿出一支笔在自己的右脸和右眼皮上分别点了两颗痣。整个人看起来已经和之前的士司机的形象与样貌已经能被轻易的区分开,他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如果他知道我就在他车后座坐着看着他完成了这一切,他会是什么反应呢,一切都变的有趣起来。

  他把车开出了停车场,接着往五一大道驶去。我从后座飘到了副驾位置,就一直看着他。高鼻梁,小脸,看起来挺秀气的一个男人,大概20岁左右。不过他脸上的神色却是镇定自若,似乎刚才杀了我就像捏死了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这时我可有点不淡定了,如果这个人是个职业杀手,那么他的年龄也未必太小了,可是看他这样子绝对不是第一次杀人。但如果他是一个杀手的话,这么麻利的处理方式,肯定是从小就接受训练长大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雇了这种杀手来杀我呢?

  不一会儿,车子开到了浦发银行楼下。

  这栋大厦我很熟悉,叫恒隆大厦。生前我干过一件很无聊的事,读大学时,我曾和一群胆子大的朋友在七月十五号晚,鬼门关大开的那一天来过恒隆大厦对面的那栋名为蝴蝶大厦的地方去探险,据说那栋楼的十三楼闹鬼。恒隆大厦正对着蝴蝶大厦十三楼的地方有一个很大的八卦图,上去之前我们问了楼下服装店店铺的员工,为什么那上面有一个那么大的八卦图,一个眼睛很小的女员工一脸神秘的告诉我们,因为以前十三楼发生过火灾,一层楼的人全部烧死了,死后一直冤魂不散,闹的大厦不得安宁,于是负责人请来了大师,在对面的楼上铸了一个八卦阵,来震慑对面的冤魂。顿时我们兴趣大增,一堆人急匆匆的跑去按电梯。电梯里没有十三楼这一层,于是我们先到了12楼,然后想通过安全出口进入13楼,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上去之后直接来到了14楼。

  我现在还记得当时12楼安全通道的那股阴凉的气息,那次回去之后,有五个人都发起了高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鬼。

  想起我当年那帮朋友时,我突然觉得好不甘心,算命的说我能活到80岁,我现在才40岁。

  秀气男下车后左右望了望,确定没人跟踪后才进入了大厦,悠然自得的进了电梯,按了13楼。

  13楼?会不会太巧了。

  电梯开了,几个大字映入眼帘:云中(湖南)环境科技有限公司。

  “小高,你怎么才来?”一个刚急着出门的男人一看到他便操着一口塑普说道:“快点儿,别忘了十二点约了客户在七号餐馆吃饭呢,赶紧准备一下。”

  “好的,刘总。”小高应了一声就进去了,我也赶紧跟着飘在后面。

  原来秀气男叫做高凌晟,22岁,湖南师大的学生,现在正在这家公司实习。随手翻了一下这个人的资料,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不禁疑惑起来,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前一秒刚杀人潜逃,后一秒就变成了一个实习生,而且对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如果不是目睹了他整个逃逸过程,我不可能会相信他是一个杀人凶手。可事实摆在我眼前,这个小男孩儿,就是个杀人机器,是杀死我的凶手。

  不一会儿他便整理好了资料,出门时还随手带走了一大袋垃圾。

  正午的阳光像是错觉一般的洒在了我的脸上,那个瞬间让我觉得,我还没有死,我只是走错了一间办公室。冬日的阳光虽然耀眼,但却不会带给人温暖,反而把窗户照的越来越亮,我从这里看出去,对面蝴蝶大厦的玻璃上,正映着恒隆大厦,正反射着那个硕大的八卦图。

  高凌晟这里暂时是找不到什么线索了,我便再没犹豫,驱身飘往车祸现场。

  现场人围的水泄不通,旁边停着三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几个医生正在奋力的把我挪上担架。

  “警官,你们能不能把这里疏通一下,路都堵死了还怎么出去啊,来的时候就堵了大半天。”一个年轻的医生对着其中一位正在闲着的警察说到。这里的警察大多是心高气傲的,听他这么一说,眉头一皱头一抬正要发作,旁边一位看起来是领头的警察走了过来,对这位警察使了个眼色,然后便开始疏散人群。

  “杨大哥,这个人叫方之,40岁,现在住在广济桥旁的林堪院,离异,家里有一个17岁儿子。”一位了解了情况后的警察对着那位领头说。见杨大哥不说话,他才像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说到:“还没死呢,还得先送去抢救。”

  什么?我还没死?我都灵魂出窍了怎么可能还没死?

  “赶紧的,把他送去医院,再联系他儿子,你们,”他转头对着其他人说:“先回去吧,我去趟医院。”说罢便招呼其他人上警车,他则跟着上了救护车。

  我看着躺在担架床上的我,竟然觉得有点陌生,就像一个画了特效装的演员,鼻青脸肿,两条腿都断了,左手手臂被刮出了一条大口子,肩膀处的骨头也蹭了出来,这幅模样的我竟然还没有死。我不忍心在看下去了,虽然我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但是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过与遗憾,为什么会是我?我儿子,我儿子该怎么办。

  这时候一阵强烈的情感像潮水一样从心里猛地袭来,刹那间我的手指似乎传来了触感,凝神仔细一看,我竟然是以一个医生的视角在看着我自己!还没来得及惊慌,瞬间我视角一换,眼里只能看到头上刺眼的灯。身上传来了剧烈的疼痛,那种疼痛就像被高温所炙烤着,脑袋里闪过我从小到大的一些回忆片段。

  “他眨眼睛了...看来还有希望...”我的耳边充斥的各种声音。

  我看着我旁边的杨大哥,极力的挣扎着从口中吐出几句话:“我的儿子...”话还没说完,我就被一股强大的引力从身体中抽离出来。

  刚刚那是什么?我似乎是附在了一个医生的身上,紧接着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面。

  此时正是地质中学中午下课时间,车子在路上堵了一会儿。医生们个个都在担心,毕竟人都救到了,可别耗死在路上。幸好过了这段路,救护车便径直开进了湘雅二医院。杨大哥在帮我垫了手术费后,便坐在医院外的长凳上抽起烟来。我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心里还是很不明白,一个普通警察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现在社会上,基本上都是,给钱我就干,没钱我就没理由干,毕竟这也不是我的义务,作为一个警察,把你丢给医生我基本上已经尽职尽责了。我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还是想不通,唯一的解释只有:他是一个好警察,就这么简单。

  我儿子叫方奕,正在家对面的十一中念高三,读的音乐班。每当我累的精疲力尽时,都会想想他,总会觉得很骄傲。

  只见他急急忙忙赶过来,在门口张望一会儿后便找到了杨大哥。杨大哥把情况都和他说了,他居然一急眼泪就掉下来了。这小子,平时总没少埋怨我不在家陪他,这会儿哭起来真是让我欣慰又心疼。他妈在他五岁的时候和我离婚,之后移民去了美国和一个白人结婚了。现在我这一走,以后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坚强起来吧,小伙子,爸爸一直都在。

  手术之后的结果是,我变成了植物人。这个结果对于方奕来说自然是个致命的打击,对于一个高三的学生,我只希望他能好好念书,考上音乐学院,可现在他却得每天来照顾我,我内疚不已,于是,我决定想尽一切办法,让我重新苏醒过来。

  可能是我平时性格原因,对于害我的人,我并不会盲目地想去报复。更可能是,连报复这个想法都不会有。但是现在,我不得不开始寻找能让我重新回归世界的方法,哪怕魂飞魄散,我也会不顾一切的,让杀我的人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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