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文化与明清商人精神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6-11
1.儒家轻商是对孔子的误解

众所周知,儒家轻视商业。但鲜为人知的是,这并不是孔老夫子的本意。孔子从没有把“仁义道德”和“生产谋利”放在互不相容的位置,“义”和“利”不能并存的极端观点,是后世儒家对孔子原始教义的曲解或误解。

孔子恰好出现在中国商业第一次繁荣的时代,所以对于当时的市场制度有亲切的认识。最值得重视的是,他的识。最值得重视的是,他的大弟子子贡(端木赐),便是一位最有开创本领的大企业家,司马迁写《货殖列传》,以陶朱、子贡开端,可见他在古代商业史上地位之重要。孔子从来没有谴责子贡从事商业,在和子贡的对话中,他肯定了富而好礼和贫而乐道一样,都是合乎“道”的。

总之,原始儒学创建时期,由于子贡的出现,便与商人发生了密切关系。孔子“富而好礼”的说法就是在指点子贡,怎样将经商所得的财富纳入“仁义”的道德规范。司马迁认为,孔子学说流传天下,子贡的功劳很大,因为他经商很富有,到大,因为他经商很富有,到哪里都受诸侯重视,可以借机传播孔子之道。但汉以后儒者逐渐发展轻商的偏见,许多人不肯接受司马迁的说法。

自汉至宋,儒学思想虽经过种种变迁,其中有一条共识,那就是对于商人和商业世界抱着消极甚至否定的态度。宋代新儒学领军人物朱熹认为经商致富是损害“道”的。这种看法持续到16世纪才得以改变。

2.明清经商也光荣

15和16世纪中国的市场经济空前活跃,许多全国性和地域性的大型与中型企业都出现在这一时期。大批的“士”加入了商人行列,的“士”加入了商人行列,士和商之间的界线越来越分不清。他们放弃了科举考试,不再在仕途上求发展,转而在商业世界求发展。

变化为什么出现在16世纪?首先,这一时期,人口急剧增加。1600年前后中国人口大增至一亿五千万,是明初的两倍。入仕的名额是有限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成功比例越来越小。根据文徵明的统计,以苏州为例,30个生员只有1个能取得入仕资格。在这样的背景下,大量读书人只好以经商作为人生出路。

儒生纷纷转而行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士大夫地位的急剧下降。明太祖朱元璋出身贫农,当过和尚,靠农民起义登上皇位,他的出身和起家方式很受知识分子鄙视,朱元璋对此心中有数。为了创业他极尽可能地容忍和礼遇知识分子,实际对他们非常敌视,即位之后丝毫没有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意识,士对他来说只是统治工具,必须绝对服从他。

明代知识分子的地位与宋代有天壤之别。宋代的朱熹认为经商致富损害“道”,前提是宋代有实现“道”的更正统更便捷的途径,那就是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通过君主自上而下推行社会理想。宋太祖吸取前代教训,压制武人,提倡文化,士的政治地位越来越高。这就是为什么北宋发生了几次由士大夫主导的著名政治革新运动,如范仲淹的庆历新政、王安石变法,知识分子参与政治的热情很高。

明代非但没有这种条件,做官者连活下来都很难。明初有一则笔记生动记述士大夫人人自危的心理:京官每天早上入朝,一定会与妻子诀别,到晚上平安回家,则要庆祝又活了一天。基于政治生态的险恶,明代初期理学家只好退至修身、齐家的安全领域,而不敢触及治国、平天下的危地。

入仕的概率那么低,即使侥幸入仕,一不能过上体面生活,二不能实现政治理想,当官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去经商。

儒生虽转行经商,但他们不可能完全忘却儒家的价值和精神训练。相反地,儒家价值和修养往往成为他们事业成功的动力。

明代商人已经非常看重自己的社会地位;他们已不是勉强做买卖以谋利益的“市侩”了。商人这一自负兼自信的心理在当时甚为普遍,不知不觉中便流露了出来。他们教导子弟利而不污,以义制利;商人在经营之余热衷向大学者问学,为学者捐巨资建书院;徽州菜馆普遍供奉朱熹之位;明清商人手抄先儒警句贴在墙上;做生意时强调范仲淹的“不欺”、司马光的“诚”。因为他们深信:如果违背了“理”或“天理”,去行欺诈的事,则必将招致灾祸。

为什么明清商人如此重视道德修养?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对商业经营看得很严肃,甚至很神圣。随之而来的是他们发展了高度的自觉,肯定自己所承担的社会责任不在治国平天下的“士”之下。用当时的话说,即“良贾何负闳儒”。

商人的自负和自信是有充分根据的。过去重要的社会公益事业由士大夫承担,明清以来则多由大商人承担,比如编族谱、建宗祠、建书院、寺庙、修桥开路等等,都要靠商人的财富来推动。整理和刊行丛书这样的文化事业也必须有富商捐助。

“富”不但不与“仁义”相冲突,而且还是“仁义”的物质基础。

3.王阳明说商人也能成圣贤、做豪杰

在商人地位极大提高并且以儒家精神严格要求自己的社会背景下,王阳明横空出世,成为宋代以后第一个公开肯定商的价值的儒家大学者。王阳明语录中记载一段话,明明白白地宣告:整天做买卖的商人也同样可以“成圣成贤”。宋代理学家还只说“士”可以“成圣成贤”……现在王阳明则将“商”提升到和“士”完全平等的地位了。

宋代理学家如朱熹、陆九渊都肯定“圣贤”才是“豪杰”,而明、清文学家则把“豪杰”的尊号转赠给成功的大商人了。

在儒家社会思想上,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划时代的转变。

王阳明成为这一思想转变的领军人物并非偶然。王阳明也曾一心一意走朱熹的“正道”,即内圣外王,以天下为己任,认定大臣的任务便是引领君主走向“道”。但朱熹生活在知识分子的黄金时代——宋代;而王阳明生活在明代,重弹此调则是与虎谋皮。抱着不切实际的理想,王阳明犯颜直谏,结果在1506年遭受廷杖之刑,流放少数民族杂居的贵州龙场。

1508年,王阳明在龙场中夜大悟。他悟到了什么呢?那就是不再寄望于皇帝,断绝了从朝廷发动政治改革的旧路。他决定向社会投诉,对下层老百姓说法,掀起一个由下而上的社会改造的大运动。王阳明向当地百姓宣讲“知行合一”的道理,为了老百姓能听懂他的理论,他训诫学生说自己要做个愚夫愚妇,才能与人讲学,他甚至和一个没受过教育的聋哑人笔谈,用的都是民间方言。

这就是王阳明的“觉民行道”,一个伟大的社会运动和传“道”运动,在16世纪的中国曾掀起万丈波澜。对商业由贬抑到肯定,将商人精神纳入儒教伦理,即是这万丈波澜的一朵浪花。对老百姓尚且能如此尊崇,对于创造巨大社会价值的商人,王阳明当然更加重视。

明清儒家在“义”“利”关系上进行了一次根本调整,指出义和利并不是矛盾的,甚至有“义利合”的观点,商业世界的“义”与“利”看似相反实则相倚,这种流行于现代社会的义利诠释,早在两三个世纪前就流行于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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