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个回答 2022-07-06
没有遗憾的青春算是青春吗?不能说不算,但似乎每个人的青春里都有些遗憾。
它就像你内心最隐秘角落里的隐痛,偶尔出来作祟,让人时不时记起。
但我仍认为它是美好的,尽管不曾得到,却比清酒甘甜。
01.
2014年9月,开学季。
我拉着笨重的行李箱去北方一所大学报到。第一次离开家乡小城,站在省会城市的街道上,扑面而来的繁华让我忍不住东张西望。
我哥奉命来接我,俩人辗转了几路公交车后终于到站。
一下车,就看到校门口站满了学生和家长。我短暂地呆了一秒,正想感叹一下大学校门的气派,迎面走来一个男生,径直停在我哥面前说:“同学你好,你是哪个学院的,我告诉你怎么过去报到。”
三十来岁了还能被错认成学生,可把我哥乐坏了,那眼角的褶子条条分明。他笑完转向我,随后扬了一下脑袋示意道:“我不是,她才是。”
这时学长才看到站在旁边的我,紧接着说了一串“不好意思”。
我笑说没关系,暗地对我哥做鬼脸。匆匆报出学院名,没想到我们同院,瞬感亲切万分。
学长说他刚好有事要回趟学院,可以直接带我们过去。
第一次走进大学校园,才发现它的广阔远远超出了我的认知。连接校门的那条路好长,道路两旁整齐排列着几十棵花树。彼时白色花朵开了满枝,浓郁的香气让我永远记住了那个9月,也记住了始终走在我们前面一步的学长。一条天蓝牛仔长裤搭配白T恤,清爽利落,步伐不急不缓,回头说话的语气平和缓慢。
他给我介绍学校的一些信息。他说:“咱们学校占地面积很大,食堂便宜又好吃,浴室很干净,超市也多,需要的都能买到......”
我听着点头如捣蒜,但最后也我只记住了他大二,汉语言文学专业。
02.
大学生活开启,接下来是为期半个月的新生军训。
第一次军训集合时,我又看到了他。他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新生副班带,来跟进军训情况。
还是那身打扮,蓝色牛仔裤,白色T恤,细碎的短发浅浅地遮住了发际线,清爽得好像不在闷热的9月。
他看着队伍排站整齐,转头来看我们专业的队伍,我俩四目相对,我看见他错愕了一秒,随即彼此微笑了一下。
没有交集。
后来,我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周彦泽。
果然人如其名。
和他再次见到已是半年之后。
大一下学期,校内模特大赛和校运动会同时举办,学院内身高168以上的女生都被叫去参加模特海选,我没什么意向,随便走了一下,如愿落选。
校运动会方队选人,我报名参加,踢了几次正步,被选为了方队长。
负责带训的学长问我为什么不参加模特大赛,又一举把我送进了模特队。
周彦泽也在那里,他是偶尔的监督人,会给我们纠正动作。
半年没见,他好像又帅了,额前的碎发依然细碎,着装干净利落。
第一天训练完,他突然走到我面前,问道:“你怎么一开始没有来?”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把视线挪到脚尖,说:“因为......不想来。”
他追问:“为什么?”
我说:“穿高跟鞋走路脚疼。”
他继续:“那怎么现在又来了?”
我一脸无辜:“我说我是被硬拉来的,你信吗?”
他满脸不可思议。顿了一下,说:“加个微信吧,我拉你进群,训练看通知。”
当晚,我躲进被窝,一条一条地翻他朋友圈,多数都是风景照,还有一些分享的诗歌、句子。唯一一张有他的照片是篮球队队照,照片里的他一身白色黑边篮球队服站在后排,手腕上戴着蓝色护腕,嘴角上扬的弧度刚刚好。
简直是直击心脏的帅!
一见起意,再见钟情,我也没躲过钟脸的命运。
我偷偷保存了那张照片,把它放进微信收藏。悄然开始了一场无人知晓的暗恋。
03.
那之后,我学着他样子,泡进图书馆,看他看过的书,读他读过的诗。
他喜欢天黑后在学校操场跑步,我也借着锻炼身体的名义,卡着时间去偶遇。
我故意跑得很慢,想被跑完一圈的他追上。结果不出预料,他发现了我,跑上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你也来跑步啊?”
我假装吓了一跳,回道:“是啊!”
“要不要一起?”周彦泽放慢速度跟我并行。
我摇头:“你先,我体力差,实在跟不上。”
周彦泽逐渐跑远了,我追着他的背影追了一学期,慢慢能够跟他并肩。
大二下学期,他给我发消息:晚上去跑步吗?一起?
我:好啊!
周彦泽:下午4:30。
我:这么早?
周彦泽:早去早回。
我掐好时间从寝室出发,4:20到达操场门口,周彦泽已经等在那里。
他没有穿运动服,代替的是牛仔裤和白衬衫。
从我的角度远远看过去,恍惚又回到了新生报到的那个下午。穿着牛仔裤和白T的男生,一脸温润。
他看到我,迎上来几步,扬了扬手里的奶茶,说:“今天不跑步了,去操场台阶上坐坐,好好吹下学校的晚风。”
那时,正是北方5月,一个月后,他的大三生活就将结束。
他也要走出校园步入社会了。
可是,我还是没勇气说出我的心意。
04.
那天,我们坐在操场最高的台阶上,面向西南,看着绯色晚霞布满天际,又逐渐散去,谁也没有说话。
晚风吹过我们的衣服和头发,在耳边发出声响。
奶茶逐渐见底。
周彦泽似乎坐累了,他换了个姿势,将双手撑在身后的阶面,上半身顺势往后仰去。
终于开口,却是无关紧要的话:“你在耳骨上打了耳洞吗?以前都没看到。”
我:“是啊,很久了,最近才戴了耳钉。”
周彦泽:“挺好看的。”
我笑了笑没接话。
他说:“大三结束,就算是大学毕业了。一晃三年,没想到这么快。我记得那年你新生报到,我还认错了人。我其实最先看到你,但是你真的很像个初中生啊!”
他笑得身子乱颤,眼睛陷在回忆里,深邃而悠远。
他说:“学校北门那条路,三年走了无数次,每次都能想起那次带你去报到,纷纷扬扬的花香。”
我听着他的碎碎念,只是笑,笑得快要哭出来。
原来他也记得。
那是我青春里的第一次怦然,一次心动就是两年。
周彦泽看了我一眼,又再次看向天边。他说:“明年我拍毕业照,你得来跟我合影啊?”
我说:“好。”
05.
大四下半年,周彦泽签了南方的一家企业,成为一名写作者,开始为工作忙碌不停。
而我在校园里,无数次坐上那天我们一起坐过的操场台阶,看过无数次天间晚霞,数着他毕业的日子到来。
我想好了,我要用向日葵、洋甘菊和鸢尾花包成花束,祝贺他毕业。
向日葵阳光热烈,洋甘菊活力清新,鸢尾花淡雅有致,一为沉默之爱,一为困境向前,一为默默想念。
他若懂了我便不用开口,他若不懂,我就继续保持缄默,一路目送。
终于,毕业季到了。我等的人就快回来了。
我幻想他穿上学士服的模样,一定是书生意气,清俊明朗的。
我也幻想他捧着我的花,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寓意。
6月初,他发消息给我:明天我拍毕业照,你之前答应我的,记得来教学楼前找我。
我难掩激动的心情,提前订好了花,早上取到,化了妆,穿上一条白裙子,然后穿过一簇又一簇穿着学士服的人群,向教学楼走去。
我看见他站在台阶上向我招手,宽大的学士服罩在他身上,果然俊逸非常。
“毕业快乐!”我把花递给他,笑着说。
我们请路过的同学帮忙拍照,他满脸笑意看着镜头,我却只想抬头看他。
然后,我做了个大胆的动作,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发现我抬头,也低下头看我,以为我有话要说,而我看只是迅速看了他一眼就看向镜头。
也许是天意吧,那一串抓拍的照片里,有一张是我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一张是他满脸堆笑地低头看我。
我把这两张放进了微信收藏,其余的整理好都发给了他。
我们说好,在他离校之前要好好吃顿送别饭。
两天后,我正在教室里上课,他发来消息说公司有紧急工作,通知他马上回去。
我没能出现为他送别。而他直至离开,也没有发现我藏在花束里的秘密。
我隔着屏幕祝他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只是一句再见怎么也说不出口。
此一去山高水远,我们或许再没有相见的机会。
06.
后来啊,我顺利毕业,顺利走入职场。听说他交了女朋友,结婚后还有了可爱的女儿。
我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知道这一生我们都没有再见的必要。
也许很多人不懂,为什么我宁可错过也不愿开口说句喜欢。
我想说:因为不确定对方的心意,因为不够优秀的自己,因为害怕太早失去。所以,宁愿忽远忽近地看着,也不想落个不欢而散的结局。
我不敢赌。毕竟,我和周彦泽之间那些看似有点甜的交集只是对我而言,在别人看来再寻常不过。
就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每个人的青春或许都有不曾开口的遗憾,倘若就此彻底擦肩,那他也许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的“月亮”。
别说青春不留遗憾,有些遗憾留在青春里,才能用美好去记诵。
我会永远记得那个走在9月纷扬花香里的少年,只是不会再固执地想念。
我承认遗憾,一如承认青春里的每一场大雨。雨过天青后,新的故事还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