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政府工作报告》对实施新的组合式税费支持政策作出全面部署,明确今年税费优惠的重点是扩大增值税期末留抵退税的规模,留抵退税规模约1.5万亿元。留抵退税优惠政策的铺开,将改变涉税犯罪形势,传统虚开涉税或出口骗税犯罪将会向留抵“骗”税犯罪转变。此类犯罪具有犯罪成本低,收益高的特点,将直接危害国家税收制度,造成国家税款大量损失,严重损害国家发展的财政根基,各地应予关注。
一、2022年《政府工作报告》——留抵退税
2022年《政府工作报告》指出,为着力稳定市场主体保就业,加大宏观政策实施力度,完善减负纾困等政策,夯实经济稳定运行、质量提升的基础,将实施新的组合式税费支持政策。一方面,延续实施扶持制造业、小微企业和个体工商户的减税降费政策,并提高减免幅度、扩大适用范围,对小规模纳税人阶段性免征增值税。对小微企业应纳税所得额100万元至300万元部分,再减半征收企业所得税。另一方面,综合考虑企业提供现金流支持、促进消费投资、大力改进增值税留抵退税制度。今年对留抵税额实行大规模退税,优先安排小微企业,对小微企业的存量留抵税额于6月底前一次性全部退还,增量留抵税额足额退还。重点支持制造业,全面解决制造业、科研和技术服务、生态环保、电力燃气、交通运输等行业留抵退税问题。预计今年退税减税规模约2.5万亿元,其中留抵退税约1.5万亿元,退税资金全部直达企业。
二、留抵退税概述
(一)留抵退税概念。留抵退税是企业的进项税额减销项税额,将多出来的部分返还给企业。例如:一家企业购买100万元货物,需要缴纳13万元增值税(此为进项税额),而后该企业销售了80万元货物,需要缴纳10.4万元增值税(此为销项税额)。该企业会多出2.6万元增值税,多出部分则为留抵税,国家将把这2.6万元税款退还给企业。
(二)留抵税形成原因。由于某些企业使用的增值税税率进项税率高、销项税率低以及某些特殊原因,譬如集中投资、货物生产周期较长或销售困难出现产品积压等原因,从而导致在一定时间段内进项税额可能会大于销项税额的情况。
(三)留抵退税条件。根据2019年国家税务总局下发的留抵退税相关文件显示,享受留抵退税必须同时符合以下条件:一是从2019年4月税款所属期起,连续6个月(按季纳税,连续两个季度)增量留抵税额均大于零,且第六个月增量留抵税额不低于50万元;二是纳税信用等级为A级或B级;三是申请退税前36个月未发生骗取留抵退税、出口退税或者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情形的;四是申请退税前36个月未因偷税被税务机关处罚两次及以上;五是自2019年4月1日起未享即征即退或先征后返政策的。
三、留抵退税存在的犯罪风险
(一)留抵骗税犯罪成本低易引发此类犯罪高发。与出口骗税犯罪相比较而言,利用留抵退税政策实施骗税犯罪,不仅犯罪投入成本少,而且刑期也较短。但是,其危害远大于出口骗税犯罪。
1.投入少,收益高。实施出口骗税犯罪需要在市场上购买出口报关单和发票,甚至还需地下钱庄结汇、购汇,退税流程复杂,13%的增值税仅能获利5%左右。然而,利用留抵退税政策实施骗税犯罪,仅需要购买一家A级或B级空壳企业,而后囤积大量进项发票,退税流程相对简单,13%的增值税可获利8%-10%左右。
2.法律滞后,判罚轻。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零四条之规定,骗税犯罪仅仅只是骗取出口退税,主要是指以假报出口或者其他欺骗手段,骗取国家出口退税款。然而利用留抵退税的骗税犯罪只能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零五条之规定,按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予以处罚。因此,同样的涉案数额,留抵退税判罚比出口退税犯罪要轻。
(二)虚开犯罪将向留抵税骗税犯罪转型。传统虚开案件会经历买壳、变票、洗票等环节,流程长、易被发现。以“海关票”为例,由于海关票可以作为增值税进项发票抵扣,再加上水果、海鲜等行业下游真实经营者往往不需要发票,因此在进口水果、海鲜过程中会形成大量的富余海关票。犯罪分子通过极低价格购买海关票,而后通过空壳公司将水果、海鲜类的发票变为LED灯、电子产品类发票卖给下游企业,从而赚取开票费。但是,留抵税可以退税后,犯罪分子将不再赚取“开票费”,而是直接赚取6%至13%的增值税。比如:犯罪分子购进100万的进口“海关票”,需支付0.3%左右的开票费,即0.3万元;然后,其向税务机关申请留抵退税,水果、海鲜增值税税率9%,即可退9万元;最终,犯罪分子获利8.7万元。
综上,随着留抵退税政策的铺开,犯罪分子通过注册水果、海鲜类空壳企业,囤积大量“海关票”,符合一定条件后进行申请退税,将会造成国家税款大量损失。
(三)通过小规模纳税人身份实施全链条骗税犯罪。留抵退税骗税犯罪的核心是囤积大量低成本进项发票。由于小规模纳税人开具增值税发票税额为3%左右,若每月销售额未达15万元,增值税将免征,所以犯罪分子可以囤积大量零成本进项发票。比如:犯罪嫌疑人分别控制两家空壳企业,纳税人身份分别是小规模纳税人和一般纳税人,当月小规模纳税人开具10万元增值税专用发票(无需纳税),一般纳税人企业将10万元进项发票向税务机关申请留抵退税,可退金额3000元。
因此,犯罪分子可以通过大量小规模纳税人企业,开票给退税企业,囤积大量零成本进项发票,最终利用留抵退税政策实施骗税犯罪。
四、打防对策
(一)严格审核,加强防范。针对申请留抵退税的企业,税务机关需要严格审核其贸易背景的真实性,防范不法犯罪分子利用留抵退税优惠政策实施新型骗税,避免国家税款大量损失。
(二)部门互通,实时监测重点企业和行业。公安、税务、海关、人民银行等部门实时共享数据,紧盯小微企业,实时监测黄金、再生资源、石化、农产品行业,严防犯罪分子囤积源头票、富余票,利用空壳小微企业实施退税犯罪。
(三)完善法律,提高犯罪成本。将利用留抵退税等政策实施骗税犯罪纳入刑法,提高不法分子的犯罪成本。
(四)精准打击,形成震慑。公安机关与税务机关联合开展常态化研判,挖掘一批线索,实施精准打击,适时开展宣传,形成有效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