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原春梦(节选三)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02
却说雒玉河跟宋向辰、樊灵山二君随郭坚部渡过黄河,遭到晋军疯狂地围剿。郭坚虽勇,但寡不敌众,一路突围到了孤山,晋军仍咬住不放,围追堵截,讨逆军受到空前重创。此时郭坚已没有退路,这位秦中汉子几处受伤,却并不气馁,意志坚强,率领战士奋力冲杀。郭坚很敬重宋、樊二君,特意嘱咐玉河,一定要保护好他们。可宋、樊二人不畏枪林弹雨,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卫队战士受其感召,个个猛虎一般,在硝烟战火里,挥舞刀枪,拼杀奋进,前赴后继。由于晋军提前设伏,且地理复杂,山大沟深,丛林、湿地、河汊密布,只得东突北进,十几天下来,伤者不计,人员减半,辎重尽失,粮草皆无,陷入孤军无援的境地。为了消除误会,澄清是非,讨逆军张贴告示以及讨逆檄文,但晋军置若罔闻。在这龙蛇混杂、是非混肴的时代,人话无人信,鬼话当圣旨,就是军阀割据特点,一个个“私”字当头,哪一个都想做大自己,消灭异己。晋军依仗地理和人员优势,展开大规模的围剿,讨逆军屡遭重创,死人无数。看着横尸遍野的陕西乡党,郭坚大怒,杀了几个骄横跋扈的晋军差人,并下令部队狠冲猛打,于是,混乱的战局愈发不可收拾了。

是夜,他们行军至孤山中,人乏马困,一派凄怆,为摆脱追兵,依然在黑暗中艰难行进。虽是七月,山里夜风也是很冷,被汗水浸湿的衣服渗凉,气味难闻。玉河矫健,受了点轻伤,没事一样,他扛着一挺机枪,走在队伍的最前边,不时还伸手拉一下后边的人,鼓励大家坚持。黑黢黢的夜,朦胧的月亮,幽深的树林,似乎掩盖不住大队人马,总觉得敌人就在身后不远处。休息时,饥饿的战士们无可奈何地吃着能吃的东西,野菜、野果、马肉,越吃越饿。玉河坐在松树下,抬头看一眼凄迷的月亮,回想着过河几天来的遭遇,简直就跟做梦一样。过河时父老乡亲夹道欢送,那一幕是多么令人振奋啊!反倒退,反复辟,要把拉历史倒车张勋之流消灭掉,还人民一个朗朗乾坤,民族复兴,是他们的梦想。可眼下犹如身陷牢笼,弟兄们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衣衫破烂,烟熏火燎一般。他们这支队伍大都是渭北各县的子弟,华原也来了百十号人,而且几乎都在卫队里,他发现那些乡党越来越少了。这就是战争啊,一场不明不白稀里糊涂的战争,更是无情的战争,好好的人,一阵炮火、厮杀过后,变成肢体不全死尸,惨不忍睹。他发现很多平时纪律涣散的士兵,一开始打仗都不行,甚至还想逃跑,苦于没机会。面对凶神恶煞般的晋军围得铁桶一般,很少有空隙可以逃跑,唯一的生路就是勇者胜。几场恶仗下来,炮火炸得他们几乎无路可逃,就急红了眼,嗷嗷地叫着拼杀,不要命的厮杀,使他们把死亡一下子看淡了。也多得郭坚身经百战,见惯了生死之交的惨烈,宋、樊二人的冷静、细心和多年的斗争经验,他们并不慌乱,依然有步骤地突围,见缝插针,不断地撕口子,冲出。玉河胆大、机警,不离宋、樊一步。得到随军参赞马凌甫、杨介高度赞扬,说他关怀宋、樊二君,无微不至,忠勇可嘉,义薄云天。

虽陷困境,雒玉河依然没有忘记乡党,他认得锦阳川中河湾一个名叫尚继才的,看似二球货,实际是怂囊鬼。一开始枪响、炮弹炸,他就把头往土里钻,当看到跟他在一块儿的人被炮弹炸碎时,他就红了眼,令人目瞪口呆的是他竟然把枪撇了,拿起大刀,野兽似地吼叫着,冲进敌群,见人就砍,挥臂之处,血肉纷飞。沙场惨烈,瞬间朋辈成新鬼,横尸荒野,惊心动魄,令人欷歔,一群原本老实巴交的农民哪里见过这场面,过后都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宿营时,尚继才躲在一边独自哭号,嚷嚷着要回家,被玉河拉住狠狠抽了几耳光。尚继才委屈地说:“好我的大哩,你就饶了我吧,让我回家去,饿死也比死到这里强!我还没后人哩,咋就要死到这荒山野岭?要死也得死到锦阳川去。”雒玉河被他的话惹得哭笑不得,也觉得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晋军当做乱军围剿,实在太冤枉了。

战士们大骂陈树藩,顶个啥用,要想活命还得打。宋向辰鼓励大家说:“革命不是一句空话,就是得有牺牲,面对困难不气馁,因为,你要推翻寄生虫的逍遥世界,他们就不会束手就擒,换句话说,就是个老鼠也不会轻易被猫吃掉的。陈树藩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公报私仇,乃小人之举,我们绝不会让他们给吓住的。将来历史会有公道,人民会有公道,怕什么,我们三秦儿女从来就不怕流血牺牲,古时候没有,现在也不会有的。我们是英雄……英雄害怕困难吗?!……”他一番话说得大家士气高涨,玉河也跟着大家一起高喊口号。然而,困难越来越大了。七月的天,下孩子脸,说变就变,一会儿酷热难当,一会儿是暴风骤雨,战士们衣服已脏得分不清颜色了。这天夜宿高碑庙,后半夜接到晋军朝这里移动报告,他们立刻转移。天快亮时,下起了蒙蒙细雨,脚下的黄土地即刻变得光滑、泥泞,就在这时,敌军又围了上来。宋向辰鼓励大家说:“不要怕,咱不好走,晋军也一样不好走,只要坚持,就会胜利!”

他们艰难地爬上一道山梁,雨也住了。后边的敌人越拥越多,突然,大炮响了,随即子弹蝗虫一样飞来,形势危急,宋向辰冷静地指挥还队伍继续前进。雒玉河守在宋向辰身边,不停地朝敌军扫射,让卫队人员把宋参议拉下去,可无论怎么,宋参议就是不走。一发炮弹打了过来,玉河扑上去掩护宋向辰,炮弹就在他前面爆炸了。他被气浪掀到了山涧,就昏迷了过去。

雒玉河醒来时已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他只觉得四周黑乎乎,伸手不见五指。想动弹一下,浑身无力,周身疼痛难忍,右腿更是钻心的疼,动弹不得。他明白腿断了,躺在草丛中,衣服湿透,四周悄无声息。努力搜索,也只有声息全无黑夜,倒是天空很晴朗,星斗闪烁,猜想自己躺在这里有一天多了。手里的枪不知掉哪儿,刀也不见了,两手四下摸,尽是草茎、荆棘和泥土。他努力翻过身,试着朝前爬去,怎奈一动腿就疼的钻心。他不甘心就此等死,一而再地努力着站起,浑身的疼痛使他几乎忍受不住,快起来了又倒下,不住地自我鼓励着:“把他家的,难道我雒玉河就要死到这荒山野岭不成?”用尽全身气力,还是用一条腿站了起来,可依然没办法移动,而且头还晕得很。目光四下寻找,细微的光线都没有,他只得放弃移动的想法,坐下等天亮。可是怎么也没法坐下去,只得忍住疼痛,原样躺在那儿了。周围除了寂静还是寂静,猜想部队早已走远了,没有谁会知道他还活着。他心里还想着宋、樊二人现在的安全咋样了,突然就想起了山梁上那颗炮弹爆炸的那一瞬,就愈加不安起来。他知道不能大声喊叫,以防追兵还在附近,只得等天明了。悲愤、焦虑,一切都是徒劳,只能增加周身的痛苦。感到非常渴,拔了手边的一根草,他吮着潮湿的叶子,再拔一根,再拔一根……恍恍惚惚地他看见了大哥。

大哥还是那样矜持,见了他总是笑吟吟的,坐在院里大槐树下抽烟。大哥说他:“三弟呀,你一天跑得不在屋,让人家苏家庄不住地催婚,扯了几年,还是把婚退了,给人家赔礼道歉都是小事,结不了婚是大事,谁让我是你哥呢;三弟呀,你一天舞枪弄棒的,就不想想你年龄老大不小了,扳指头算算,你多大了?奔三十去了,是不是要打一辈子光棍啊;三弟呀,一天你不娶亲,我就一天不安生啊,咱大咱妈天上看着哩;三弟呀,你究竟要寻个啥样的,说出来我也好给你打听嘛……”从小到大,大哥就是他的榜样,像父亲一般地关心他,可谓是无微不至。小的时候,他没有让大哥省心过,不是打架伤了人,就是让人找上门来告状,甚至连官府衙门也寻他的茬子。大哥看他天不怕地不怕,叫他孙悟空。他打哈哈说,我但是悟空,一个跟头翻到金銮殿去,把狗皇帝给拿下,省得那么多人鼓着劲儿的要灭清了。提起媳妇,他倒是有有自己的一点想法——在三原读书时,他认识了一位商人的女儿,她叫文锦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修长身材,面如夏荷,一袭白衣,玉玉婷婷,头戴白色遮阳帽。那天,阳光明媚,他和她城隍庙里相遇,一见倾心。之后,她回眸一笑的模样一直在他心中萦绕,直到有一天他去同窗家里,谁知又是不期而遇。原来他是同窗的妹妹。文锦华一见他,就情不自禁地跟她说这说那,很熟悉的样子。同窗看出端倪,跟他玩笑说:“玉河贤弟,你觉得锦华咋样?”玉河也不知怎么就回答了:“好啊!聪明漂亮,热情大方,思想新潮,能诗善画,应算才女也。”同窗听了,快活的哈哈大笑,然后神秘地对他说:“这就对了,她现在不吃不喝的,你去帮忙劝劝——我大说的。”玉河恍然大悟,羞得起身跑了。尽管害羞,他还是硬着头皮悄悄去了趟文家,并得到了锦华父母的热情招待,说的很融洽,锦华也吃也喝了。此后,他接触了革命党,就将儿女私情渐渐地淡了,再后来经历了许多腥风血雨的惨烈场面,考虑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牺牲,就再没有去过文家,倒是锦华大大方方地来学堂找过他几次,每次他都觉得羞愧难当。一晃几年过去,杳无音讯,失去了联系。一次,他去三原办事,想起了那个美丽的姑娘,寻她时,已是人去楼空。问了左右邻居,都不知道文家去向。不见了锦华,却生了思念,这个时候才真正的理解了那句俗话:失去了才知道珍贵。往事成了回忆,因而显得弥足珍贵。紫色加白色在旋转,不清楚这是啥地方,他恍惚看见那个一袭白衣的女子朝他微笑,太阳在她身后,光芒刺得使他睁不开眼睛。那个笑靥忽而清楚,忽而模糊,他便叫了声:“锦华!”听得很远的地方似乎有人说话:

“你可醒了!你可醒了!”

他睁开眼,视线清晰起来,一个村姑在眼前,正注视着他。他看看左右,自己仍然在草丛中躺着。抬头看时,这才看清村姑身后站着一位老者,跟前还蹲着一条大黄狗。那老者目光深邃,胡须飘逸,精神矍铄,正看着他笑呢。老者说:“哎呀,小伙子,你可醒啦;看你伤的这样,多亏女子发现你,唉!”老者取出一颗药丸,递给村姑,让给他服下去。他服了药,顿觉清凉满腹,即刻清醒了许多。接过村姑递来的葫芦,喝了几口,再要喝却就被老者挡住了。老者说:“不能多喝,你身体缺水太多,缓缓再喝。”

老者和村姑将他扶起,村姑背着他往沟外走去。一阵晕眩,他又昏睡过去。再次醒来时,他已躺在老者的茅草屋里。村姑看他醒了,高兴地跑出去叫回老者。老者端来一碗汤药让他喝了,见他热泪盈眶,嘴唇哆嗦,对他说:“壮士,你啥都不要说了,我知道你想啥;唉,若不是那个山崖上灌木多,几条命也没了;就断了一条腿,算是万幸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好好养伤就是,这里偏僻,没人来的。”老者用了特制药,使他的腿很快消肿,给他接上了断骨,夹板加了,这才缓了口气。说:“有种!好样的,一声不吭!”老者姓徐,郎中,在万荣很有名气,因战乱躲避深山,村姑是他闺女,徐郎中的掌上明珠,名巧儿,19岁,高个子,生的身材匀称,柳眉杏眼,面如桃花,因为时常随父进山,锻炼的很有气力。后来,巧儿告诉他说,那天她带着大黄去采一味名叫独角莲的药材,不想进到山谷,大黄便一个劲地狂吠,上前就看见他在草丛里躺着。起初以为是个死人,但她看看周围并没有老鸹,凭经验断定那人没死。壮着胆子,拿起砍刀,往前细看,确定是活人。她检查了一遍,得知是腿摔骨折,赶紧跑回去喊来了他大。徐郎中前两天下山,风闻晋军围堵西来的讨逆军,而且,讨逆军首领是郭坚。他四处行医,得知郭坚是坚决反复辟、反倒退的革命军,还在一家大户那里看到过他写的书法: “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他很是赞赏郭坚这种大无畏精神。哪里知道真的就遇上了讨逆军的伤员,救他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父女俩救回玉河,精心照料,他身上的其它伤很快痊愈,就是腿不能动弹。巧儿说:“你甭急,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你在潮湿地躺了一天一夜,寒气侵身,得要好好调理呢,否则,后果很严重。”俗话说,一指连全身。腿骨折了,玉河行动极为不便,让老汉为他端屎端尿,使他很难为情。徐郎中笑着说:“呵呵,病者不由己,嫑不好意思,这有啥嘛,嫑说你了,就是皇上得了这病痛,一样得人服伺哩。”还说起来华原药王山,说起了孙思邈,自然也说起《大医精诚》。巧儿做饭,总是把好吃的挑给玉河,弄得他不知如何是好,他打心里感激父女俩,真情地说:“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大恩不言谢了。”说着已是泪水满面。他思念宋、樊二位,思念他一起出来的华原儿郎。徐郎中特意出山打探,回来告诉他说:“我去了趟通化,在那里遇见一个熟人,说郭坚过了汾河,一路向北,由永和马关渡突围出去了;死人是不少,没探出你说的樊、宋二位高参究竟如何。”玉河长叹一声,对着窗外发起愣来。

徐郎中看他思念故人,茶饭不思,心里很感动,寻思:这小子真是是有情有义的铁血汉子!就愈发爱护他了。徐郎中设法从猎户那里讨来野猪肉、野兔、山鸡等,给他补身子。其实,他探到了宋、樊二人已牺牲,只是不敢给玉河讲,害怕他一时接受不了,挣了伤口不说,还没长好骨头还会再次受到重创,再过些日子告诉他真相也不迟。而玉河面对徐家父女无微不至地照顾,心很不安,也不敢讲出来,怕伤了人家的心。躺在床上,度日如年,多亏巧儿一声大哥大哥地叫着,给他洗衣、唱歌,才使他心里多少平静些。稍微能动弹,他就拄着拐棍到院子里去溜达了。坐在巧儿搬来的凳子上,打量所在的院落和院外的风光。这是一所山间的篱笆小院,种着青菜和一些花卉,十分安静。院子朝阳,可以看到外面的孤山山峰,很壮观,云雾缭绕,密林葱茏、苍翠。他问巧儿,孤山上都有哪些景观?巧儿说:“多得很,有秦王寨、昆仑台、风伯雨师庙、柏林庙、药王洞、桃花洞、刘海登仙石、雕石崖、头天门、二天门、老姥洞、龙凤庵和槛泉寺等等,”她屈指一一数着,最后,竟然给玉河背了一首诗,“蓦地见青山,徘徊落照间。泉飞千尺练,岚抹一梳鬟。古洞龙长蛰,深林鹿自闲。攀跻凌绝顶,长啸解尘颜。”还解释说,“听老人说,这是元代著名画家王冕的诗。”玉河很惊奇,问道:“你知道王冕?”巧儿说她爸告诉她的。在屋里时间久了,他肤色捂得很白,本来英俊的他看起来更英俊潇洒了,巧儿都不好意思看他,时常还是忍不住偷瞄他一眼。玉河问她识字不?她说跟着几个亲戚的娃读过几天私塾,念过《百家姓》《三字经》《弟子规》。玉河说:“你不简单,识不少字呢。”他发现巧儿脸绯红、气短促,还不知咋回事,也不好问。四目相对,他发现这个看似村姑的姑娘不仅长得漂亮,身材好,还那么有力气,真是奇事,他奇怪地想起了大破天门阵的穆桂英。小时候他常去看社戏,城隍庙和药王山回回演戏他都去。舞台上的英姿飒爽的花旦很让他着迷,华丽的服装,背上插着小旗,头上两根野鸡翎,尤其是那双柳眉凤眼格外有神。面对眼前的巧儿,怎么就把她和穆桂英联系起来了,他为自己荒诞的想法笑了。巧儿问他:“大哥,你无端地笑什么?”玉河愣了一下,开玩笑地指着她的脸说:“你的鼻子上一块黑。”

巧儿信以为真,跑进屋里拿出一个铜镜,对着小脸照开。玉河也不笑,一本正经地绷着脸,巧儿照了一整也没看到哪块黑,玉河忍不住笑了起来。巧儿明白自己受了捉弄,粉拳就捶在了他肩膀上,玉河更是得意,见粉拳捶来,身子一趔,凳子不稳,朝后倒了下去。巧儿急忙去扶,他已“咕咚”地躺倒在地。巧儿顿时慌了神,好容易将他扶起,挪到炕上躺下,徐郎中就回来了,问咋回事,玉河说他自己没坐好,倒地上了。慌得徐郎中又是查看又是把脉,诊断没事,这才训斥女儿,说她不操心,巧儿红着脸,并不辩解,心里却美滋滋地。

打那以后,玉河再也不敢随意出门,生怕给巧儿带来麻烦。巧儿不以为然,依然像欢乐的小鸟一般,说说笑笑,扫地、做饭、浇菜、洗衣、唱歌。徐郎中从中看出巧儿对这个秦地汉子动了真情,他看在眼里,乐在心头,希望他们有个好的结局。

其实,巧儿不是他亲生女儿,而是他在路上捡的。他曾经有过一个相亲相爱的妻子,结婚不到三年,为了救他——采药时,他让毒蛇咬了,她给他吸蛇毒,中毒身亡。面对爱妻尸体,他痛不欲生,发誓不再婚娶。独自过了很多年,十八年前的一个傍晚,他回家路上捡到了还在襁褓中的巧儿。有了女儿,他视为珍宝,送她读书识字,教她认药诊病,风里雨里,一晃她已长大成人了。

现在他已年过古稀,自然就考虑巧儿终身大事。徐家有女初长成,且他常在外走动,自然有不少人提亲,大都是殷实人家子弟、商贾、贩夫走卒之类的。老汉高统统看不上,他要为心肝宝贝找个可以托付的人,自然有他的要求标准。巧儿孝顺但心气儿更高,他心知肚明,更不愿委屈了宝贝女儿。为清闲隐居孤山中,他依然惦记女儿终身大事。一向文静的巧儿,自打救了这个秦川汉子,渐渐话多了起来,他又高兴又害怕。他也看得出这一表人才的秦川汉子是正人君子,且不是普通人家子弟,如果成就女儿,他也就心满意足了。可是,他却害怕,一旦巧儿跟他走了,他将独自一人守在孤山,那将是多么凄凉啊!虽然如此,他还是不忍阻止俩年轻人的亲近。一次,他问玉河:“家里给你有没有定亲?”玉河回答:“有,不过我不愿意,我要做大事呢,整日把脑袋别在腰里,行走刀刃上,所以不想连累人家。”这让徐郎中的心莫名其妙地沉重了。
相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