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扶贫基金会的人物故事

如题所述

到高原上扶贫的年轻人
未到玉树,先闻陈济沧其名。
中国扶贫基金会负责媒体事务的小姑娘说:“你们到玉树,一定要采访一下陈济沧。3年了,他一直待在玉树扶贫。
陈济沧,湖南常德人,中扶贫基金会员工。他在结婚14天后即奔赴玉树参与灾后重建,其长期奋战在高原地区的义举,一直被他的同事引为美谈。提起陈济沧,青海扶贫局一名官员赞不绝口:“我认识他。地震那年,我跟他在山上住好几个月的板房,一起救灾扶贫,那小伙子干事实在。”一位藏民翘起了大拇指,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陈济沧,够意思。”
有口碑的公益人不少,但像陈济沧这么吃得开的还真不多见。但是,如果你因此对他产生了很高的期待,见面的时候只怕会有些小失望。
“小人物”陈济沧
8月末,南方正值盛夏,但在高原玉树之上,已经有几分秋凉的味道。这一天,面朝大山的玉树农畜交易市场竣工,这是陈济沧促成的公益项目之一,耗资不菲,建设过程几经周折。据说陈济沧会到场,我满怀期待地在现场东张西望,忽而有人指着一抹快速移动的黄色身影说:“看,那就是。”
陈济沧很忙,当时的他正跑来跑去地干着一个后勤组织人员的活。他身材瘦小,皮肤黝黑,穿着一件黄色运动外套,腰间别着一个喊话用的“小蜜蜂”,毫无“范儿”可言,普通得就像一个路人甲。
陈济沧年近30,但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几岁。在被记者截停后,他的娃娃脸上露出了有点羞涩的笑容,自嘲地说了句:“我就是干活的、打杂的。”但是,这自称打杂的人不一会站上了讲台,立马用一种中气十足、慷慨激昂的语调向一众高官汇报市场概况。末了,他还不忘加一句要求:“市场面临着发展问题,我们希望政府继续支持,让老百姓早受益、多收益。”
后来,在一次酒醉后,陈济沧跟人倒苦水说,他操办那场竣工仪式很不容易,提意见的地方官员很多,但真正干活的却没几个,他不得已身兼数职,既当爹又当妈,最后还被某官员数落了一通,说他办事不周。陈济沧气愤地说道:“我在现场忙死忙活的时候,他在办公室里喝茶!”
若论地位、财富,陈济沧在高官、富人扎堆扶贫的玉树里排不上号,但正是这个来自民间的不起眼的年轻人,震后3年常驻玉树,为1.5亿元善款筹划公益项目,并在一场由行政和资本力量主导的公益造城运动中,深层次地思考民间的诉求。
陈济沧时常到结古镇及附近的几个村落调研,他发现,虽然一个现代化的城镇在快速成型,可牧民的生活并没有改变,他们依旧在白天把牛赶到草原吃草,晚上没事就去喝酒、打麻将,没钱就去找朋友们借。政府给灾民重建了基础设施和房子,但这些东西都不能当饭吃,他们没有生产资料、生计来源,最后还是会受穷。政府没来得及关注藏民们的生计,民间可以有什么作为呢?
按专家们的说法,应该引导藏民组建村民合作社,发展集体经济。可是,藏人社区没有合作经商的传统,汉人聚居地流行的做法,在玉树颇有点“水土不服”。这是一个让驻点扶贫的公益人士普遍头疼的问题:你认为好的做法,当地不接受,能怎么办?
走进藏人社区
幸好,陈济沧是比较愿意开动脑筋的。他在甘达村调查时发现,当问“你们需要什么”时,女人总会让他去问自己的男人,而男人总会让他去问村里的带头大哥。陈济沧就把有威望的村庄精英聚了起来,想着先给大哥们灌输先进理念,再鼓捣他们带领村民一块奔小康。但他很快发现:没那么容易。
巴桑扎西就是一位村庄精英,他在没多少商业气息的藏区依靠虫草生意发家致富,在藏人之中并不多见,可不是一个容易被忽悠的人。面对陈济沧的提议,他客气地提出了反对意见:“之前听说过合作社模式,村里也尝试过,但从没分过红,做的事情也不是我们自己希望做的。”
村庄大佬不会轻信一个外来的毛头小伙。这时,陈济沧充分发扬了湖南人“耐得烦”的传统,三天两头往村里跑,跟藏人们喝酒聊天,称兄道弟。他还不忘反复告诉大佬们:农民合作社是民主选举负责人,由村民自己当家做主,赚了钱就是村民自己的。几次下来,藏人们觉得这汉人小伙的确“够意思”,说的话也有点道理,便依其言成立了合作社,巴桑扎西当选首届理事长。
有了合作社,陈济沧趁热打铁,又把大佬们召集到一起,讨论这村子有什么优势,合作社可以干点什么。捕捉商机,这是商人巴桑扎西擅长的事,他提议:“灾后重建,有很多地方都要修房子,要拉砖、拉水泥、拉沙子,搞个运输队吧!”
组建运输队,这不在扶贫基金会原本的计划中,但陈济沧觉得这想法契合玉树造城发展的需要,也能保障藏民的生计。在他的协调下,中扶贫重新调整了公益项目,拨出了248万元为当地添置了车辆,还投入48万元作为项目的启动资金。
自己的提议得到了大笔资金的支持,巴桑扎西的积极性也上来了,他放弃了自己的虫草生意,开始全力为运输队拉生意。在他的努力下,甘达村的村民当年就拿到了分红。目前,甘达村运输队发展得不错,截至今年3月,已经赚了9万多元。
发生在甘达村的故事,只是陈济沧业绩的其中一起,在玉树周边众多的村庄里,他总是入乡随俗,并很快与当地藏民打成一片,在玉树的3年里,除了运输队,他还折腾了一个蔬菜大棚、一个奶牛基地、一个农贸市场。这几个公益项目,地方政府、出资企业与当地藏民都比较满意。
在藏民看来,陈济沧像是一个圣徒,他从富饶的平原地区而来,却愿意到高原上与牧民同吃同住,他带来了组织方式,带来了资金,甚至从政府处争取来对村民有利的政策,却不图回报。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异乡人的苦与乐
酒是个好东西。要不是有酒,很难想象平日笑容羞涩、言语拘谨的陈济沧会如此彻底地发泄出内心的苦闷与豪情。
那一晚,玉树农畜交易市场竣工了,陈济沧苦心经营的最后一个公益项目也告完成,他迎来了功成身退的时刻。陈济沧的藏人老朋友们,在玉树新城中设宴款待,席间觥筹交错,怀旧情绪浓烈。陈济沧来者不拒,酒到杯干,这时的陈济沧,言语不再拘谨,“说实话,我没想到要在玉树待这么久,但我就是想着,一定得干出个样子来!”
“但是,我亏欠我的家人太多了。”说到这,陈济沧顿了一顿,脸部剧烈抽搐,语音很快变成了哭腔,“那年,我妈初诊得了癌症,我却不在她身边,只得搭飞机赶回去,我在路上不断为她念经。”说着说着,陈济沧痛哭出声,他说,后来母亲的病情出现了转机,但他很快又要赶回玉树工作,未能照顾患病老母,他常常心怀愧疚。
陈济沧说,在玉树的日子里,望着雪山草原,他总会思考一个问题,在这偏远的地方蹲了3年,究竟值不值。他又说,自己在玉树过得很苦,但在某些时刻里,却能触碰到生命的真谛。玉树很偏僻,离得最近的一个大城市是青海省会西宁,但是,途中重山隔阻,开车须10多小时才能跑一趟。“我开车跑了很多回,在盘山公路上,我看到了狼,看到了牦牛、羚羊、秃鹰,看到了草原上无尽的星海。”说这话时,陈济沧语调放慢,眼望远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静寂的星夜,“在那一刻,我感受到了生命的厚度,我想明白了,生命不在其长度,而在其厚度,我在玉树这几年,是值的!”
陈济沧这几年的生活是苦逼的,也是精彩的,而让人感叹的是,他将继续这种苦逼而精彩的旅程—从玉树下来后,他又被基金会派往了芦山。
“有企业高薪挖我,我不知道我还会坚持多久,也许有一天,我就不做公益了。”说这话时,酒宴已残,人渐走散,“我也要顾及我的家人,我的生活,但是,我的心里,永远有公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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