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而不为时辈所推,其人可知矣翻译?

如题所述

作者简介
涂瀛,号读花人,清道光年间红学家,所作《红楼梦论赞》与《红楼梦问答》,被收录于王希廉《新评绣像红楼梦全传》,道光十二年(1832)刊行。
“论赞”中另附有梅阁对“赞”的评语。

贾宝玉赞
宝玉之情,人情也。为天地古今男女共有之情,为天地古今男女所不能尽之情。天地古今男女所不能尽之情,而适宝玉为林黛玉心中、目中、意中、念中、哭泣中、幽思梦魂中、生生死死中悱恻缠绵固结莫解之情,此为天地古今男女之至情。惟圣人为能尽情,惟宝玉为能尽情。负情者多,微宝玉,其谁与归?孟子曰:“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我故曰:宝玉,圣之情者也。
此龙门得意之笔也,不图于小品中见之。(梅阁)

林黛玉赞

人而不为时辈所推,其人可知矣。林黛玉人品才情,为《石头记》最,物色有在矣。乃不得于姊妹,不得于舅母,并不得于外祖母,所谓曲高和寡者,是耶,非耶?语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其势然也。”于是乎黛玉死矣。
结句七字,无限感慨,无限深情,令古今天下才子佳人,英雄豪杰,一齐泪下,我欲哭矣。(梅阁)

薛宝钗赞

观人者,必于其微。宝钗静慎安详,从容大雅,望之如春。以凤姐之黠、黛玉之慧、湘云之豪迈、袭人之柔奸,皆在所容,其所蓄未可量也。然斩宝玉之痴,形忘忌器;促雪雁之配,情断故人。热面冷心,殆春行秋令者欤?至若规夫而甫听读书,谋侍而旋闻泼醋,所为大方家者,竟何如也?宝玉观其微矣。
微而婉,正而严从知古今人不曾放松一个。(梅阁)

史湘云赞

处林薛之间,而能以才品见长,可谓难矣。湘云出而颦儿失其辩,宝姐失其奸,非韵胜人,气爽人也。惟遭遇早厄,与黛玉共,不辰之撼亦同病相怜矣。而以佐袭人底宝玉,经济酸论,骇人听闻,不免堕于巢臼。然青丝拖于枕畔,白臂撩于床沿,梦态萧散,豪睡可人,至烧鹿大嚼,咽药酣眠,犹有千仞振衣,万里擢足之慨,豪也。不可以千古叹乎?
英雄本色,名士风流,文之不可揜如此。(梅阁)

贾探春赞

可爱者不必可敬,可畏者不复可亲。非致之难,兼之实难也。探春品界林薛之间,才在凤平之后,欲出人头地,难矣!然秋实春华,即温且肃,玉节金和能润而坚,殆端庄杂以流丽,刚健含以婀娜者也。其光之吉与?其气之淑于?吾爱之旋复敬之,畏之亦复亲之!
祥光缭绕, 瑞气氤氲,文中之牡丹也。(梅阁)

薛宝琴赞

薛宝琴为色相之花,可供可嗅、可画可簪,而卒不可得而种,以人间无此种也。何物小子梅,得而享诸!虽然,庐雪亭之雪非即薛宝琴之薛乎?栊翠庵之梅非即梅翰林之小子梅乎?则白雪红梅,天然配偶矣。惜乎园中姊妹脩不到此也。爰醒其意曰:“玉京仙子本无瑕,总为尘缘一念差,姊妹是谁脩得到,生时只许嫁梅花。”
清微澹远。(梅阁)

平儿赞

求全人于《红楼梦》,其维平儿乎!平儿者,有色有才,而又有德者也。然以色与才德,而处于凤姐下,岂不危哉?乃人见其美,凤姐忘其美;人见其能,凤姐忘其能;人见其恩且惠,凤姐忘其恩且惠。夫凤姐固以色市、以才市而不欲人以德市者也,而相忘若是。凤姐之忘平儿与?抑平儿之能使凤姐忘也?呜呼!可以处忌主矣。
汉之留侯,明之中山,差足以当之。真能一粒粟现大千世界者。(梅阁)

鸳鸯赞

司马子长有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若是乎死之必得其所也。鸳鸯一婢耳,当赦老垂涎之日,已怀一致死之心,设使竟死,何莫非真气节。 然古今来以此自裁,卒湮没而不彰者,何敢胜道,彼鸳鸯何以称为?则泰山、鸿毛之辨也。死而有知,不当偕母入贾氏之祠乎!他年赦老来归,将何以为情也? 史云:大家夫妇,未知死所。死有所固,但恐求之不得耳。若鸳鸯者,殆郑子产所谓“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梅阁)

紫鹃赞

忠臣之事君也,不以羁旅引嫌;孝子之事亲也,不以螟蛉自外。紫鹃于黛玉,在臣为羁旅,在子为螟蛉,似乎宜于安乐,不于患难矣。乃痛心疾首,直与三闾七子同其隐忧,其事可伤,其心可悲也。至新交情重,不忍效袭人之生;故主恩深,不敢作鸳鸯之死,尤为仁至义尽焉。呜呼,其可及哉!
可以教孝,可以教忠,令人正襟危坐读之。(梅阁)

芳官赞

芳官品貌似宝玉,豪爽似湘云,刁钻似晴雯,颖异似黛玉,而其一往直前、悍然不顾之概,则又似鸳鸯,似尤三姐。合众美而为人,是绝人而为美也,人间那得有此?然不有鹰鹯之王夫人,其堕落亦未可究竟。夫人之狂暴,夫人之慈悲也。不识佛如来,其母能容否? 无端幽绪,一片慈音,文生情耶?情生文耶?(梅阁)

晴雯赞

有过人之节,而不能以自藏,此自祸之媒也。晴雯人品心术,都无可议,惟性情卞急,语言犀利,为稍薄耳。使善自藏,当不致逐死。然红颜绝世,易启青蝇;公子多情,竟能白壁,是又女子不字、十年乃字者也。非自爱而能若是乎? 节短韵长,列赞中有数文字。(梅阁)

金钏赞

金钏金簪落井之对,与汉高祖对楚霸王龙驹龙驭之喻相仿佛。顾霸王不杀高祖,而王夫人已杀金钏,是喑哑叱咤之雄,尚慈于持斋念佛之妇也。于是乎杀机动矣,大观园之祸亟矣。读《红楼梦》者,且不暇为金钏惜也。

贾迎春赞

才情,造物之所忌也,则德尚矣!然女子无才,谓之德也。若迎春者,非其人耶,何所遇之惨也。说者以为非贾赦遗孽不至此,由是言之,婚姻之故,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

贾惜春赞

人不奇则不清,不僻则不静,以知清净之法门,皆奇僻性人也。惜春雅负此情,与妙玉交最厚。出尘之想,端自隗始矣。然玉不去则志终不决,恐投鼠者伤器也。非大有根器而能若是乎?彼夫柳怒而花嗔,莺谗而燕妒者,真尘且俗耳。奇僻岂负于人哉?或云妙玉之去,惜春与知之。

妙玉赞

妙玉之劫也,其去也,去而言劫,混也何混乎尔?所以卸当事之责,而量劫盗之罪也。何言乎卸当事之责,而重劫盗之罪也?妙玉壁立万仞,有天子不臣,诸侯不友之概,而为包勇所窘辱矣!其去也,有恨之不早周者矣。而适芸林当权,劫盗闹之日。以情论,失物为轻,失人为重。以案论,劫财为重,劫人为轻。相于就轻而避重,则莫若混诸劫。此贾芸林之孝,状点成文,而记事者故做疑阵耳!不然,其师神于数者,岂有劝之在京,以待强盗为结果乎?且云以挟死矣。而幻重游,独不得见一面,抑又何也?然则其去也,非劫也。我故曰:殆《易》所谓“见机而作,不俟终日”者与?其来也,吾占诸凤;其去也,吾象诸龙。
语云:“天若有情天亦老”吾易之云:“地如无陷地常平。”此翁吾患其易老,此心吾见其常平。(梅阁)

秦可卿赞

可卿香国之桃花也,以柔媚胜。爱牡丹者爱之,爱莲花者爱之,爱菊者爱之。然赋命群芳为至薄,好忌之。故谈星相者,以面带桃花似桃花为痴,可卿获于人而不获于天。命带之乎,亦面似之也。爱可卿者,并怨桃花!
风雅绝伦。(梅阁)

香菱赞

香菱以一憨,直造到无眼耳鼻舌心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故所处无不可意之境,无不可意之事,无不可意之人,嬉嬉然莲花世界也。其殆袁宝儿后身乎?何遇之奇也!然一为炀帝妃,一为呆霸王妾,帝之与王其号岁殊,其名贵一也。且安知今之王不即古之帝与?嘻嘻!
似歌似哭,究竟是歌是哭?吾欲哭矣,吾不能歌矣。(梅阁)
[注]《大业拾遗记》:长安贡御车女袁宝儿,年十五,腰肢纤堕,癔冶多态,帝宠爱之特厚。……时虞世南草征辽指挥德音敕于帝侧,宝儿注视久之。帝谓世南曰:“昔传飞燕可掌上舞,朕常谓儒生饰于文字,岂人能若是乎?及今得宝儿,方昭前事。然多憨态。今注目于卿,卿才人可便嘲之。”世南应诏为绝句曰:“学画鸡黄半未成,垂肩亸袖太憨生。缘憨却得君王惜,长把花枝傍辇行。”帝大悦。

侍书赞

以词令见长者,除凤姐俚俗外,如黛玉之新颖,湘云之豪爽,探春之壮丽,平儿之端详,类皆一时选,然总不若侍书对王善保家数语,尤为珠圆玉润,味腴韵辣,使人受不得,辞不得。窃谓黛玉近于《骚》,湘云近于《策》,探春、平儿近于《史》,若侍书其寝食于盲左者乎!可与康成婢抗衡矣。

藕官赞

以真为戏,无往而非戏也;以戏为真,无往而非真也。惟在有情与无情耳。藕官多情,故以戏情为真情,因是由戏入真,由真入魔,由魔入恶,而患且不测。非遇多情公子,其能已于祸耶?夫人不幸而多情,又不幸不获多情相与言情,则宁无情而已矣。然岂我辈之所为情哉!
一片天机,一点真机,一味道机,佛法不与焉。(梅阁)

蕊官豆官葵官赞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此义气也。然末俗偷漓,往往有视沉溺不救,又从而下石者,未尝不在读书谈道之儒。此无他,利害分明之过也。蕊官等惟不知利害,故不避死生,一时义气激发,直于颜佩韦、杨念如、马杰、沈扬、周文元同其梗概。以小喻大,不难执干戈以卫社稷也。礼失而守在夷,典亡而求诸野,蕊官诸人顾可少乎哉!
说得如许关系,范文正公“先天下之忧,后天下之乐”,此物此致哉!(梅阁)

秋纹赞

国士众人之说,可以施之常人,不可施之君父,以臣子但知感恩戴德,不知其他也。秋纹丫鬟中众人耳,借他人之余光,为自己之福泽,亦可悲矣。而乃感恩戴德,言不足而长言,长言不足而反覆言,任他人讥笑讪骂,己惟颂德讴仁,何其诚也。使易处袭人之位,其晚节必有可观。谁为遏抑者;而竟以众人终也。悲夫。
沈郁顿挫,一往情深。(梅阁)

麝月赞

小人甘为小人,又定不乐人为君子,放必多方束缚之,挟持之。其不从者,必掘之使去;其从者,则暂借为党援,事成之后,亦必掘之尽去,如袭人之於麝月是也。麝月有为善之资,不自振拔,往往为所制伏,至不敢以真面目对宝玉,此亦少年锐进,苟且以就功名之误也。岂知事尚未成,而秋宵伴读;已不获与差遣,其后悔何及哉!然宝玉出家,犹及见袭人抱琵琶上别船去,或亦忠厚之报与?
功名中人无论己,即道学中人亦不免中此病。文固慷慨悲歌以为言者。(梅阁)

邢岫烟赞

敛才就范,抑气归神,此诣非十年读书、十年养气不到也。邢岫烟在亲较宝钗近,在遇比黛玉难,然厚宝钗如彼,薄黛玉如此,人情概可知矣。秋水菱花,能无顾影自怜耶?乃漠然其遇,淡然其衷,不忮不求,与人世毫无争患,则超超元箸也。谓非学养兼到之作与!揽其风度,如披古会元风。
烂熟时文批语,用来异样新鲜,是真能点铁成金者。(梅阁)

李纹李绮赞

李纹李绮,行事无所见其大致,只于一二诗句仿佛之。倘亦南康公主所谓我见犹怜者也。想其丰韵在明月梅花之间,良欲得为友焉。
绣橘赞
己无才而能用人之才,不失其为才也,己无智而能用人之智,不失其为智也。惟不能自用,又不能用人,斯真无用耳。绣橘才智,以辅探春则不足,以相迎春则有余,莫谓秦无人也。乃教歌者不能教喉咙,教哭者不能教眼泪,此却正所以屡窘于安乐公也。木从绳则正,其如朽者何!
庸流之遇,其害如此,岂独绣橘之不幸哉!文极“手挥五弦,目送飞鸿”之妙。(梅阁)

入画赞

小题大做,在作文则见才思,在科罪则为深文。入画之事,若以之命题,则私下传送四字,可以大发议论,包举全史;若以之科罪,直不应轻律薄责之而已矣,而何遽逐之也?良禽择木,良臣择主,有以也夫!

蕙香赞

同生为夫妇之语,不闻诸奶奶经也,度亦小儿胡诌,聊以相戏云雨。而搆衅者乃直以为莫须有证据,池鱼之殃,未有无辜如此者,而卒不闻一语自辨。岂以宝玉鸡肋,固已食之无肉、弃之良得耶?蕙香真晦气也。

贾母赞

人情所不能已者,圣人弗禁,况在所溺爱哉!宝玉于黛玉,其生生死死之情,见之数矣。贾母即不为黛玉计,独不为宝玉计乎?而乃掩耳盗铃,为目前苟且之安。是杀黛玉者贾母,非袭人也。促宝玉出家者贾母,非黛玉也。呜呼!“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是谁之过与!
晋赵盾弑其君,许世子弑其父,是此篇蓝本。文固以《春秋》法作游戏法者。(梅阁)

贾政赞

贾政迂疏肤阔,直逼宋襄,是殆中书毒者。然题园偶兴,搜索枯肠,须几断矣,曾无一字之遗,何其干也。倘亦食古不化者与?孔子曰:“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媵薛大夫。”政之流亚也。

王夫人赞

王夫人可以有才,有才而自恃其才,则杀人必多。人尤不可以无才,无才而妄用其才,则杀人愈多:王夫人是也。王夫人情偏性执,信谗任奸,一怒而死金钏,再怒而死晴雯,死司棋,出芳官等于家。为稽其罪,盖浮于凤焉。是杀人多矣,故安得有后哉!兰儿之幸,李纨之福,非夫人之福也。
治乱兴衰之故,实始于此,作论赞者,其有忧患乎?(梅阁)

贾元春赞

元春品貌才情,在公等碌碌之间。宜其多厚福也,然尤不永所寿。似廉才宜遭折者,说其为歉于寿,全于福矣。使天假三年,历见母亲不祥之事,伤心孰甚焉!天不欲伤其心,廉之也,越于史氏多矣!

李纨赞

李纨幽闲贞静和雍肃穆德,而不足于才。然正为无才,故能黯淡以终。虽无奇功,亦无后祸。渊源宰相风度也,可于共太平矣。
姚善应变,宋善守文,人言姚之才高,吾谓宋之福大。(梅阁)

贾兰赞

贾兰习于宝玉,而不溺其志;习于贾环,而不乱其行:可谓出淤泥而不染矣。然乳臭未脱,即谆谆然以八股为务,是于下下乘中觅立足地也,其陷溺似比甄宝玉尤深。嗣是而仕途中多一热人矣,嗣是而性灵中少一韵人矣。可以救庸而不可以医俗,惜哉!然而李纨有子矣。
此便是热中根子,于此见作者性情之淡,位置之高。(梅阁)

王熙凤赞

凤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也。向使贾母不老,必能驾驭其才,犹如高祖之于韩彭,安知不为贾氏福?无如王夫人李纨昏柔愚懦,有如汉献。适以启奸人窥伺之心,英雄之不贞,亦时势使然也。“骑虎难下”,岂欺人之语哉!然亦太自喜矣。
亦骀宕,亦风流,极文人之能事,极文章之乐事。(梅阁)

贾巧姐赞

凤姐一生权利,适足为后人敛怨。媒鬻之报,人嫌其后矣。而卒之临危有救,岂以毒攻毒,以火攻火,法有灵欤?抑敬老怜贫,善足以敌之也。乃明珠欲堕,援来陌路之人。白壁无伤,媒作田家之妇。倘所谓灿烂归于平淡者,有如是耶?爰为之咏曰:听罢笙歌樵唱好,看完花卉稻芒香。何悲乎巧姐!

薛姨妈赞

优柔寡断,至足以贻数世之忧,家与国无二理也。薛姨妈进旅退旅,有李东阳伴食之风,顾黛玉终身,业已心及之矣,而卒未闻一言之荐,岂非姑待之说中之与!卒之黛玉死矣,宝玉出家,而宝钗亦因之以寡,伊戚之贻,谁之咎也?孟子曰:“是亦羿有罪焉。”
[注]李东阳(1447—1516),字宾之,号西涯。弘治十一年(1498),李东阳晋太子少保、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李东阳为了应和刘瑾,干了一些损害自己形象的事情,引起不少士大夫的反感。有人写诗讥刺他:“文名应与斗山齐,伴食中书日已西。回首湘江春草绿,鹧鸪啼罢子规啼。”李东阳与刘瑾虚委周旋是出于他的自我保护意识,这也确实有损他的名声,不过,他留在内阁,在当时还是起了一定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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