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中作者为什么要安排悲凉的结局

如题所述

在现代文学史上,沈从文是京派小说的代表作家。京派小说家的重要文学主张之一就是要让文学有意识地与政治远离。这一点在《边城》里得到了明显的体现。看不出《边城》歌颂过什么批判过什么。《边城》只是呈现。呈现什么?按照沈从文自己的说法,呈现的一种“优美,健康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仅此而已。所以要想从政治的角度去解读这篇文章是不可行也不可信的。但这种角度却是我们不少人无法回避的传统。所以《边城》激怒了当时的一些理论批评家和文学史家,因为沈从文没有按照他们的要求、他们规定的方式写作。他们说《边城》没有写阶级斗争,他们说《边城》“掏空了人物的阶级属性。”针对这样的批评,沈从文当年即作了挑战性的答复:“你们多知道要作品有‘思想’,有‘血’有‘泪’,且要求一个作品具体表现这些东西到故事发展上,人物言语上,甚至一本书的封面上,目录上。你们要的事多容易办!可是我不能给你们这个。我存心放弃你们……”因此在今天看来,解读《边城》首先要摒弃的就是这种传统的方法与观念。当然,要做到这一点很难,因为在中国,什么事情似乎都得与政治有关。我倒是希望《边城》能是一个例外。这么些年来,《边城》一直受到人们的喜爱,我想可能也与此有关。从政治的角度去解读《边城》行不通,那么,作者本人的话可信吗?这也是许多评论家进行评论的依据。他们唯恐读者看不懂《边城》,于是老爱把沈从文的话引来引去。殊不知,作者本人的话并不可信——这并非狡辩,更不是无理取闹强词夺理。劳伦斯早就说过:“永远不要相信艺术家,而要相信他笔下的故事。批评家的作用在于从创作故事的艺术家手中拯救故事。”接受美学也告诉我们:文学作品是由作者和读者共同创造的;作品一经问世,作者就死了,读者有权力站在自己的时代根据自己的经验去解读文学作品,所以有“一千个人读《哈姆莱特》就有一千个哈姆莱特”之说。另外,我们在阅读的过程中经常遇到的一种情况是:我们在读《边城》的时候(不管是出于什么动机),我们手边就只有《边城》。我们有可能没有读过《沈从文传》,也有可能没有读过《长河》、《湘西散记》之类。想读《边城》就读《边城》好了,没有必要为读《边城》而去找什么参考资料。对于中学生而言,他们甚至连沈从文的名字都还没有听说过,即或是知道,也是一鳞半爪。对于大多数中学生而言,沈从文远不如郑秀文来得熟悉。即使老师可以给他们讲讲沈从文,讲讲他的文学,讲讲他的思想与经历,但他们对这些东西的领悟不可能有多深。在这种知识背景之下,就决定了我们在解读、讲解《边城》的时候,只有依照《边城》本身来进行。我把这种依据文章本身来进行解读的方法姑且称之为“文本法”。“文本法”的好处在于面对同一篇文学作品,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勇敢地发表自己的见解。这一方法远离政治、时代、时髦、权威和潮流,而侧重于发掘读者在阅读文学作品时独特的内心感受,因为它的全部依据就在于作品本身。你读出来是什么味它就是什么味,你读出来它是什么意思它就是什么意思。这样一来,我们才真正做到了站立阅读而不是跪式阅读,我们才真正做到了与作品平视而不是仰视,读者的再创造潜能被最大化地发掘了出来。阅读的美感与兴趣日渐上升。所以我特别推崇这一方法。我写这篇文章的目的也是为了以《边城》为例给学生讲明这种方法。所以我如果要引用的话,将尽量引用《边城》里的原文,而不是其他。有人说,像你这样用《边城》来解释《边城》不是犯了循环论证的错误吗?不,这就是文本法。让我们先来看一段文字:天已快夜,别的雀子似乎都在休息了,只杜鹃叫个不息。石头泥土为白日晒了一整天,草木为白日晒了一整天,到这时节皆放散一种热气。空气中有泥土气味,有草木气味,且有甲虫类气味。翠翠看着天上的红云,听着渡口飘乡生意人的杂乱声音,心中有些儿薄薄的凄凉。课本后面出了一道思考练习题,教材的编者给学生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翠翠心里感到“薄薄的凄凉”?是呀,为什么翠翠心里感到“薄薄的凄凉”?教参上给出的答案是这样的:忙碌一天的世界要休息了,翠翠也闲坐下来。看着天上的红云,嗅着空气中残留着的白天热闹的气息。不觉寂寞惆怅涌上心来,看世上万物都那么生机勃勃,而自己的生活却“太平凡”了,觉得“好像缺少什么”。内心骚动不安的爱情,却不能像雀子、杜鹃、泥土、草木、甲虫那祥,热烈勃发。和周围的景物相比,不由得感到“薄薄的凄凉”。注意这里的关键词:寂寞惆怅。孤寂的内心是教材的编写者解释《边城》的一个切入点。真的是这样吗?我们真的要像这样去理解吗?如果不这样理解,我们当作何理解?我的理解是这样的:为什么翠翠心里感到有些薄薄的凄凉——因为她所看到的这些东西迟早都会默默地消失在无声的时间之流里。当然,翠翠可能不明白她这种感觉产生的缘起,但由于她的单纯与敏感,反而能够比一些饱学之士更加容易地感觉和意识到生命与生活的本质,她们往往直接地看到本质,继而联想到自己的命运,便不禁悲从中来甚至泪如雨下了。——这就是我对这一问题的解答。为了更好地证明这个问题,让我们再来看一段话:翠翠坐在溪边,望着溪面为暮色所笼罩的一切,且望到那只渡船上一群过渡人,其中有个吸旱烟的打着火镰吸烟,且把烟杆在船边剥剥的敲着烟灰,就忽然哭起来了。针对这一句话,教材的编者同样地又问了一个问题:翠翠为什么哭了?是呀,翠翠为什么哭了?教参上给出的答案是:翠翠怀着满腔心事,无人能诉悦。渡船上人们悠闲地过渡,又有谁能了解她的心事呢?船上的人的安闲和翠翠内心的波动,形成动与静的对比,表现出翠翠那看似天来由的哭的深意。照理,我给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答案:死亡的阴影无处不在,一切都好像在梦里,恍惚之间,飘然已逝。面对这一句话所描写的景、物、人,我们不妨这样问一句:这些东西现在都到哪儿去了?一明白这个问题,你就会明白翠翠为什么忽然哭起来了。正如亚历山大大帝当年站在城楼上痛哭流涕一样:“百年之后,这些人都在哪里?”当然,我说了,翠翠是不明白她这种感觉产生的缘起的,但她能够感觉到,尽管她说不出。对她来讲,这就够了。如果读者能够赞同我的思路,那么,我们顺着这条思路走下去,我们在《边城》里可以看到太多的这一类的文字:“我要坐船下桃源县过洞庭湖,让爷爷满城打锣去叫我,点了灯笼火把去找我。”——看得出这里的“失去”两个字吗?在船上的祖父听到这种带着娇有点儿埋怨的声音,一面粗声粗气的答道:“翠翠,我就来,我就来!”一面心中却自言自语:“翠翠,爷爷不在了,你将怎么样?”——这不是死的凄凉么?祖父说:“翠翠,我来慢了,你就哭,这还成吗?我死了呢?”——这样的暗示难道还不明显么?她在月光下坐了一阵,心里却当真愿意听一个人来唱歌。久之,对溪除了一片草虫的清音复奏以外别无所有。——你看得出翠翠失去了什么吗? “爷爷,你不快乐了吗?生我的气了吗?” “我不生你的气。你在我身边,我很快乐。” “我万一跑了呢?” “你不会离开爷爷的。” “万一有这种事,爷爷你怎么样?” “万一有这种事,我就驾了这只渡船去找你。” ……翠翠俨然极认真的想了一下,就说:“爷爷,我一定不走。可是,你会不会走?你会不会被一个人抓到别处去?”祖父不作声了,他想到不犯王法不怕官,只有被死亡抓走那一回事情不好办。老船夫打量着自己被死亡抓走以后的情形,痴痴的看望天南角上一颗星子,心想:“七月八月天上方有流星,人也会在七月八月死去吧?”——看看这些文字,再想想我说的话,难道没有一点道理吗?其他例子在文中随处可见,我已不必再列举了,读者自可在《边城》里轻松地找到例证。小说就是这样写“失去”的。这“失去”里有好的东西也有不好的东西。但“失去”总给人带来一丝莫名的惆怅。即使是一个在地狱里生活久了的人你要他离开地狱到天堂,他说不定也会忧伤。沈从文的小说是中国抒情小说的代表,多描写好些田园牧歌式的生活与情感。他把自己对人生的理想寄托于自然美与人性美之中,并以此与丑陋的现实相对抗,因而富于色彩美和情感美。在《边城》里,湘西是美的,翠翠是美的。同时,他的小说不重情节,善于捕捉自己的感觉映入物像,有水一般流动的抒情笔调,有现实与梦幻相结合的诗一般的意境。因而我们在读《边城》的时候,总感觉到恍然若梦,一切都好像在梦里,又好像是在看一幅印象派绘画,画上画的是奇妙的湘西山水,只见一派浓绿绵长的山水,想要细看,却不容易分辨得清;又好像是在读一首长长的抒情诗,朦胧,模糊,不太确定,言有尽而意无穷。沈从文就是这样任意识的流动而纵情写去,富于暗示性,一如李商隐作诗,情致缠绵,抒情深细,用语含蓄旨意遥远,几首《无题》流传上千年,但向来解释纷岐难以确定。我以为沈从文的小说亦如此。唯其多暗示性,所以具有不确定性。因而要想把这篇小说局限在一个角度上去解释这种作法是我所不敢苟同的,不管这种解释是作者本人说的话还是教材的编者给大家确定的框架。我们必须“运用脑髓,放出眼光,自己来拿!”“没有拿来的,人不能自成为新人,没有拿来的,文艺不能自成为新文艺。”我写这篇文章的目的之一,正如前面第三段所说: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勇敢地发表自己的见解。在今天这个专家、权威满天飞的时代,我以为这样做是很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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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个回答  2013-09-26
我想并不是作者非要写那样的结局,只是当时的社会背景以及事情发展到那样的地步不得不让沈从文先生那样写。看过作品的朋友只要把自己放在那样的环境中,都会感同身受,所以说书中人物也是很矛盾的,徘徊在伦理和亲情的边缘,最后翠翠也就成了最大的受害人,记得电影中最后一幕就是翠翠坐在小船上,外面下着大雪,她整个人都成了雪人,这样的结局无疑是令人揪心和无奈的。
第2个回答  2013-09-26
并不是特悲,只是让读者没看圆满的结局罢了。那又代表了希望之光!`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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