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觉得任何事物,物极必反,再美终是昙花一现,如镜中水月。最美的,乃是流于心间淡然若菊,静寂如水。
哲学上:"平淡"为诗歌艺术的最高理想.其"平淡"并不是平易浅俗,而是以老庄道家思想为内蕴,在老庄辨证思想的基础上把万物的自然之形貌与体气之神理,"平淡"之形式与远韵之内涵结合起来.苏轼以老庄道家清静空明的胸怀观照万物,体现万物,创造出符合老庄道家思想最高艺术理想的"自然平淡"的意境,是"淡然无极而众美从之"(<庄子·刻意>)的"绚烂之极"的"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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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烂之极归于平淡
——浅谈洛夫诗歌
我在这样宁静的夜晚遭遇洛夫。像被烈火灼烧的蝴蝶扇动翅膀。游离于深谷与悬崖间的缝隙。
阅读洛夫,仿佛阅读一条苍茫却不甚清澈的河流。洛夫的诗歌像一条涓涓细流从内心出发,然后浩浩荡荡,逐渐归附于大海。意像是诗歌的灵魂,也是诗歌力量的载体。在洛夫的诗歌中,意象的运用自如以及写作手法的多变让人惊叹。一个梨,一阵烟,一封信,都可作为意象潜入诗歌的胎盘里孕育。洛夫强调,“写诗不是一种写作,而是一种创作,是价值的创造、生命意义的创造和精神高度的创造。”生命的价值凝聚于诗歌中,在烈火燃烧中涅盘成为凤凰。一个诗人的诞生有其必然性也有其偶然性,海子是诗歌上的昙花一现,但这朵昙花却并没有因为凋谢而灰飞烟灭,海子代表了一个诗歌时代,有人说,海子的死标志着诗歌时代的终结,这样的论断未免显得片面。而与海子不同,洛夫的身影,从六十年代到如今,一直活跃在诗坛上,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这棵诗坛的常青树,绿荫遮蔽年轻的我们,却不掠夺阳光。
他写诗在海子之前,在海子之后,他的光芒依然闪亮。这一条河流,注定源源不断地流经历史的河床。如果你听到那汩汩流淌的声响,那定是诗歌的召唤。
作为笔耕不辍的诗人,洛夫的诗歌在经历坎坷曲折之后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六十年代,洛夫沉迷于研究西方的技巧,在花样百出不断翻新的技巧研究中,他写出了《石室之死亡》。这是从明朗向晦涩的转型作品。“石头”和“蝉声”是两个重要的意象。在诗歌的开头,洛夫这样写道:
“在清晨,那人以裸体去背叛死
任一条黑色交流咆哮横过他的脉管
我便怔住,我以目光扫过那座石壁
上面即凿成两道血槽”
我们可以看到,在这样的叙述中,洛夫的语言冷静甚至有些阴暗。洛夫并非用激情在写诗,他隐藏在深深的枯井之下,暗流涌动的才是他流露出来的真实情感。写诗不同于小说,小说是叙述的艺术,而诗歌,在我看来是语言的艺术是意象的艺术。任何的文字终究殊途同归,在对待诗歌的态度上,我赞同米兰·昆德拉的说法——“小说家一旦扮演公众人物的角色,就使他的作品处于危险的境地,因为它可能被视为他的行为、他的宣言、他采取的立场的附庸”。所以,洛夫作为一个诗人,他具有多面性。诗歌展现的是灵魂的坚韧的质地,而非生活中的洛夫。不同于徐志摩的浪漫抒情以及郭沫若的直抒胸臆,洛夫的客观和平静已经超越了激情万丈的诗人们。依靠激情写诗的时代已经遁入历史的断层里了。
在《石室之死亡》中,石头是死亡的写照。血液流淌,雕刻出黑暗中的曼陀罗。生死是两个极端,向死而生,而另一个意象——“蝉声”代表的则是重生于希望。
“我的面容展开如一株树,树在火中成长
一切静止,唯眸子在眼睑后面移动
移向许多人都怕谈及的方向
而我确是那株被锯断的苦梨
在年轮上,你仍可听清楚风声、蝉声”
这里,生与死是决然对立而又互相统一的。在洛夫的诗歌中,强烈的思辨色彩被涂抹在跌宕起伏的诗行里。让我们在阅读的过程中享受到飞驰于坠落的快感。
洛夫的前期写作醉心于技巧。他阅读西方的马拉美。就如同八十年代的先锋派作家们阅读卡夫卡、马尔克斯一样。在以余华、莫言、苏童等为代表的先锋派作家群里,他们首先关注的是怎么写的问题,而非写什么。所以各种五花八门的叙述方式粉墨登场令人眼花缭乱。有人说,“马尔克斯那张魔毯上,挤满了中国作家”,与小说的写作颇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可以算上洛夫。洛夫早年为超现实主义诗人,表现手法近乎魔幻,他的“诗魔”称号名副其实。在他对西方叙事方式的研究中,他摸索到了自己的一套诗歌创作模式。他的创作手法也在苦心孤诣中日渐娴熟。古有“诗圣”杜甫“诗仙”李白,今有“诗魔”洛夫,洛夫被人们拔节到了能与古代诗人并驾齐驱的高度,其才华之横溢可见一斑。
写诗需要激情,但完全依靠激情是无法写出好诗的。洛夫的强壮体质也是他频繁写出好诗的保障。洛夫主张写冷诗,但并不能简单地认为他的诗歌里不含任何感情,激情与感情是明显不同的两个概念。激情指的是一种状态,表现在诗歌的创作上则是一种冲动,一种流泻与笔端的酣畅淋漓。而感情呢,则是隐藏在诗歌的背后窥视读者的神秘角色。感情依靠语言表现出来,而意象则是语言的有机组合。一个诗人,语言是他的敌人,也是他的诗歌赖以茁壮成长的养分。一个沉迷于语言的诗人不可能成为好诗人,在扑朔迷离的语言背后,如果读者无法寻找到灵魂的契合点,那么一首诗歌注定成为飞逝的流烟。一个诗人的成长表现在他的创作理念上。洛夫的转变在于他意识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古典之美。
05年,洛夫于上海,在纪念他诗歌创作六十周年的谈话上,他指出“20年之后,(我)突然醒来,中国化的日常生活,文学的心灵却反而写的不是中国的东西,总感到缺失了点什么东西,后来将中国古典的美学重新看了一遍,做一个中国人诗人,竟然没有吃中国的乳汁。”这是他的幡然觉醒。在流浪了大半辈子之后,洛夫回归于古典,在洛夫看来,中国的古典诗歌永远是夜空中熠熠发光的星辰,他认为王维的“月出惊山鸟”再过1000年依然是好诗。而那些流于表面的所谓技巧,注定只能成为一缕青烟,转瞬即逝。但洛夫同时又强调——“但千万别掉到那个古典里去。一定要有创造性,诗歌最终为了创造”。这就是一个诗人历久弥新的魅力所在。任何的文学创作最终都要在文学的领域里开辟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否则只能沦落于时间的附庸被洗刷殆尽。
洛夫的回归表现在他对意象的选择和表达上。重读他的《车上读杜甫》以及《湖南大雪——赠长安李元洛》,会让人拍案叫绝。古典于现代的结合令人惊艳。
“你我在此雪夜相聚
天涯千里骤然缩成促膝的一寸
荼蘼早凋
花事已残
今夜我们拥有的
只是一支待剪的烛光”
(《湖南大雪——赠长安李元洛》)
刘禹锡的《夜雨寄北》被他肢解然后重新整合成为全新的意象。在这首诗歌里,洛夫的语言简洁、奇骏,却不乏灵动。极富张力,这样的语言风格结合了散文的意蕴以及小说的叙事风格。如同余光中所说:“洛夫诗中创造的世界,本质上是一个动的世界”。洛夫的语言值得我们研究探讨。而在台湾,笔者认为有一位写词的作者表现出于洛夫极大的相似性。这便是为写出了《东风破》的方文山。
“一盏离愁孤单伫立在窗口
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
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
夜半清醒的烛火不忍苛责我”
我们不能说方文山一定就是从洛夫那里学到了什么,关键在于方文山和洛夫在风格的选择上异曲同工,并且都取得了令人叹为观止的效果。这便是古典的魅力,一旦古典被注入现代的血液,他便能萌发出魅惑的气息。这种气息是绚烂之极趋于平淡所凝聚起来的。洛夫作为一个有着强烈的爱国情怀的诗人,他的诗歌中处处流露出强烈的归乡色彩。年届八十的洛夫,身体依然硬朗,他四处奔波,极力推动诗歌的发展。在商业化浪潮席卷我们的社会的同时,诗歌似乎成了一种奢侈品。二战之后,西方出现了“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这样的论调。的确,诗歌是既不能解决温饱,也不能抵御洪水猛兽。但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诗歌是心灵的净化器。阅读诗歌,品味诗歌,乃至创作诗歌,是一个人心灵逐渐丰盈起来的印迹。
洛夫的诗路历程让我们感受到了诗歌的力量。在商业化写作日益严重的今天,还有谁能像洛夫一样始终保持一颗虔诚的心情去朝圣诗歌的殿堂?有谁能伏案纸上人灵魂肆意流泻笔端?又有多少人能够流畅地背出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呢?我们习惯了用键盘敲击喜怒哀乐,习惯了阅读短信、阅读文化快餐。却常常忘了,在某个静谧的角落里,诗歌正以默然却伟大的姿态冷眼静观我们。
阅读洛夫让我思考,文学的终极意义在哪?是存在于虚无的辨证命题抑或人生的价值问题。而我所能做的回答便是,绚烂之极归于平淡。任何的写作方式都是为内心而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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