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君我正泊行舟,望我君应上郡楼。
万里月明同此夜,黄河东面海西头。
这是一首直抒胸臆的七言绝句。
这首充满思念之情的小诗,写于唐穆宗长庆四年 (824) 六月下旬,白居易自杭州刺史离任北归途中,沿黄河逆水而上,是夜泊舟河阴县的码头上,感而赋此。
“忆君我正泊行舟,望我君应上郡楼。”这两句诗似乎很平淡,但已深刻地说明了两人的亲密关系。诗人是说我在泊舟过宿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你,而且我相信你也在想念我,说不定还会登上会稽的城门楼子向北眺望着我呢! 白居易为什么这样自信呢?他是根据与元稹的淳厚友谊而推论出来的,决非空想之辞。
白居易与元稹自贞元十八年订交以来,可以说是声气相投,患难与共,彼此相知颇深。特别是最近一年以来,元稹出任浙东观察使时,路过杭州,曾与白居易相晤,那是去年十月里发生的事。两人并床而眠,共话平生,逗留了三夜,方始凄然而别。这次相晤,彼此在感情上都有些不安,正如元稹在《赠乐天》诗中所云:
“莫言邻郡易经过,彼此分符欲奈何?
垂老相逢渐难别,白头期限各无多。”
元稹,浙东观察使兼任越州刺史的治所在会稽,即今之绍兴市。白居易在杭州,两地距离不过百里之遥,可是,各有职守在身,不得擅离,也就是白居易所说的:“勿言一水隔,便与千里同。”他们见面比较难,但诗歌酬唱却极方便,利用邮筒传诗,以通款曲,使感情比过去更加增进了。故而在归途时时怀念着老友。
“万里月明同此夜,黄河东面海西头。”这两句诗是诉说两人所处的方位,一东一西。白居易的船在河阴,是黄河的下游,故云 “黄河东面”。元稹在会稽,东临大海,故云他在 “海西头”。诗人慨叹同在今宵,同在一轮明月的光照之下,却相离万里,看不见彼此的音容笑貌,只有望着明月的清辉,怅望、烦闷而已。
这首小诗,虽仅仅二十八个字,却包含着无限深沉的友爱和眷恋的深情。读起来令人感到是从诗人的肺腑中流淌出来的语言,未加半点修饰,但却那么自然,那么流畅,那么感人。
有的诗评家,不大喜欢白居易的诗,说他的诗 “太直太露”,后来,还有“元轻白俗”之议。大凡事物都具有多层次性,“太直太露” 同时也蕴藏着明快爽朗的优点。特别是表达思念殷切之情,往往给人以真挚凝重之感。就以这首小诗而言,不正是体现了上述的一些优越性吗?我们通过这首洋溢着无限深情的诗篇,完全可以理解到白居易与元稹之间的友情的确是不寻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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