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我还怕什么
葛海林
一只老牛在山坡上啃草
面对土地上穿梭的铁牛
期期艾艾
他在回想也许是上个世纪的事情
那时候主人对他青眼有加
他的地位胜过主人家祠堂上供奉的名字
春天里他把苏醒的土地深翻
夏日里他跟着主人在庄稼的绿浪里穿梭追肥
秋天里他又卯足劲把秋粮和谷草运回
主人会在他疲惫之后
给他饲喂玉米和盐，然后是纯净的透山水
甚至拿自己梳头的梳子给他梳理毛发
那是多么舒心和惬意的日子
他简直和主人家的孩子一样活在一家人的掌心
嘘寒问暖备受尊重有时候连他都觉得受宠若惊
可是自从那个铁牛进门后
他得快乐的日子就刹那间结束得无影无踪
甚至连最起码的牛棚也被改造成铁牛的卧室
竟然堂而皇之地装上了铝合金卷帘
里面用刮墙涂料抹得白生生的
超过了主人的卧室
而自己竟然被赶出昔日的牛棚
赶到了山坡上自食其力
科勒就饮山上石缝里淤积的雨水
饿了就吃漫山遍野的青草
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
当然会有些不适应
主人没有闲空再为我供给吃喝
当然更不会有心情再为我梳理毛发
此刻他的心情就像失业的人们一样
惶惶不可终日
我开始抑郁了
在孤独中打发大把的时光
忽然有那么一天
主人终于有时间来到他的身旁
不过却带着几个陌生的面孔
陌生人先是搬开他的嘴看我的牙口
并惋惜地说，好是好，就是有些老了
主人却拍拍他的身板解释
哪里找这样健壮的犍牛
不仅还能够干十几年农活
说不定还会生一大群牛犊儿
陌生人再次瞅瞅他得身板犹豫不定地说，
那就牵走吧，不过你说的价钱再下一半
主人很无奈地看看陌生人再次打量他
然后无奈地说，那行，我就不再啰嗦了
他就被陌生人牵走了
走出主人家前的山坡时
他注视了生活了多年的时空眼含热泪
可是就连主人家最喜欢他得小儿子
也对他熟视无睹没有在意他得去留
他郁郁而行浮想联翩
也许明天陌生人会把他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继续劳作
也许他会被带到更加陌生的屠宰场
但有什么关系呢
不就是一死了之吗
反正连耕地拉运的农活都找不到了
我还怕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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