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纳兰容若的《南乡子·何处淬吴钩》 赏析 和翻译

如题所述

南乡子 何处淬吴钩?一片城荒枕碧流。曾是当年龙战地,飕飕。塞草霜风满地秋。 霸业等闲休,跃马横戈总白头。莫把韶华轻换了,封侯。多少英雄只废丘。

赏析
此篇前景后情,抒发了世事无常、兴亡无据、古今同梦的悲慨,大有苏东坡“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情怀。上片以问句起,已见悲凉凄怆之情调,下接以荒城“枕碧流”和当年争战地的衰草、霜风的萧瑟荒凉之景,更加突出了这种迷惘哀伤的情调。下片抒怀,表达了人间若梦的哀感,其落句“多少英雄只废丘”是这种哀感的点睛之语

这一日,纳兰容若出使梭龙一行已至松花江畔。此地原为古时争战之处。放眼观望,狼烟已逝。茫茫苍荒之间,唯一带碧水相绕。塞上早秋,冷冽风霜催早寒,胡雁高飞难,飕飕惨惨。叹想这千万年来,这方土地上经历过多少霸业之争,也不知道要何时才能休止。可知那些英姿雄发立马横刀的男儿,总有一天也要白发苍苍垂垂老年。时间多匆匆,切莫用大好的年华去换取浮世的功名。历史长河何止百代,多少英雄不是败给了光阴而最终沉睡成一把冢中枯骨呢。

康熙二十一年秋,容若奉命出使梭龙。这一阕《南乡子》,便是作于是年。人说纳兰小令,丰神迥绝……尤工写塞外荒寒之景,殆扈从时所身历,故言之亲切如此。此阙《南乡子》不仅格调高远,更是彻头彻尾皆豪纵的佳作,情致哀凉凄怆,读来是快意悲意溢满胸腔。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古诗里,李贺对天下书生如是摇旗呐喊。容若他写,何处淬吴钩。如此一问,可见在容若心里,他一方面痛恨战争所带来的民生苦痛,另一方面又深埋个人的未酬之志。战场,是血流成河之地,亦是试剑扬名之地。一如他心里的矛盾与叹息,相关相联,深不可解。

吴钩,兵器名,形状似剑而弯曲,因吴人最善铸钩而故称,后也泛指宝刀,利剑。相传春秋时期,吴王阖闾命人作金钩,赏之百金。后有人杀掉自己两个亲身儿子,以其血涂于钩上,铸成二钩献给吴王。为求赏金而弑亲子,是可愤,亦是可悲。战争之中,人命从来就是贱如草菅。为求一名半利,人性即可达到最可怖的地步。然这世间,又有哪一柄争战的利刃,不是饮够了鲜血呢——这是兵器的宿命,生,即为其战,不血不锋。

一片城荒枕碧流。容若以此一句做了一个完满且痛心的自问自答。枕碧流三字,应是源于五代词人李珣的《巫山一段云》——“古庙依青嶂,行宫枕碧流。水声山色锁妆楼,往事思悠悠。”李珣这两句,妙在三个字:依,枕,锁。有此三字,通篇俱活。幽幽碧水做枕,可李珣那边枕的是行宫,而容若这边枕的是荒城,真是凄凉之至。

龙战地,即古战场。龙战自出《易经》“龙战于野,其血玄黄”一句。依卦象说,城外为郊,郊外为野。玄黄指天地之色。天地为最大的阴阳,其血玄黄即指阴阳交战流血,是为凶兆。龙战,便是指阴阳二气的交战,后用来代指群雄割据的争战。据年表考,是年容若一行于秋天出行,严冬返还。再从词意来看,此阙《南乡子》,应是作于往途之中的松花江一带。前句城荒所枕的碧流正是奔腾的松花江。这里亦正是满族入关前各个部族血战争斗之地,还是极目苍莽,风霜纵横,满地逢秋之时,容若行至于此,于情于景,都是不能不感慨万千的。

吟读这阙词时,我不得不想起电影《特洛伊》的片头语。序幕拉开:灼灼烈日,生灵涂炭。黄沙漫天,尸骨遍野。胜者高歌,百姓流亡。一丛一丛的无名植物蘸着血迹漫不经心的摇摆。一个沧桑的男声似从时光深处而来,轻轻几问,却是那样的痛击人心——人类不断追求永恒的生命。于是我们问自己,我们的所作所为会名流千古吗?在我们消失很久以后,当陌生人再听到我们的名字时,会知道我们到底是谁吗?我们战争时,有多勇敢吗?我们的爱情,有多伟大吗?

天地苍茫。细数千百代兴亡,惟有星月依然逐斜阳。滚滚光阴之中,人渺若微尘。我们自认为轰轰烈烈的情感,终归将淡化成虚无里的虚无。于是,纳兰容若说,霸业等闲休,跃马横戈总白头。对于功名利禄,成败之争,他似已看了个通透。韶华可贵,岂可轻换浮名?

多少英雄只废丘。这一句,容若将他的深深哀感先绾后发,余韵悠悠。多少,多少,争逐一世的英雄绮梦,换得就是一个屈指凄惶。这一笔点睛,有舔血夕阳之悲荒,亦有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之磊落情怀。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江山常在,江月常留,而千古风流者终会身名俱灭。韶华何其有限,何不举酒相酹,笑对人生。赤壁亦是古战之场,曾有东吴英姿周郎大败八十万曹军。东坡叹自己是壮志未酬身先老,而岁月流逝匆匆。可苏东坡毕竟是苏东坡,他的感慨里,不曾有一丝失望与半点颓靡。这一阕词的惊涛拍岸,一如他那句“乱石穿空,卷起千堆雪”,奔腾千里荡尘埃。苏东坡过的,从来就是泼墨淋漓的酣畅人生。

容若这阙《南乡子》虽是小令,境地却丝毫不逊色于一首长调。苏轼的气骨,是一杆风流长戟。容若的意脉,是一柄霜风短刃。如此并观,自有妙处。

素秋千顷,且折逝水为镜,照万古之兴衰悲欢。战争带给人类的,是太多火热水深的牺牲。浮名如尘土,剑煮酒无味。英雄男儿合眼一梦,多少星霜已从枕边悄然划过,甚至,闻不见飕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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