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中毕业那一年,虚岁十七,周岁十五,那一年的暑假,我正坐在东北老家的炕上整理我青春年少时写下的诗,目前突然回到屋子里,跟我说:你表哥说你没考上高中。
我看了看她,以为她在开玩笑。
从小到大,我的成绩一直很好,小学时没考出过前四,初中时没考出过前十,我怎么可能连个望奎一中都考不上呢?瓮中捉鳖的事,我也能失手?
事实是,她确实没开玩笑,我真没考上。
那天之后,我的人生迎来了我生命中最大的转折。
我原本也没寄希望于我的父母会出5000块钱送我去一中自费,我希望他们能答应我去二中,原本是答应了的,但在二中就要开学的时候,他们反悔了,我被送回那我个已经毕业的初中去重新读初四,用一年的青春换一次考试的机会。
对于这样的结果,我极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我曾在自己做过的一个公众号上留下这样的签名:落入凡间的凡夫俗子,听得见心底无声的呐喊。
这句话正是我面对被强行送回初中以及独自走完补习时光的精当总结,因为我就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普通人,我无能的时候,有不甘的时候,我不甘心去补习,于是我就捣乱,我在考试的时候不好好答,然后就考了一个一塌糊涂的成绩,之后,悲剧性的人生出现了:
父母觉得我不争气了,我爸动辄给我冷脸,要么就突然嘿唬我两句,好像我原本是他的一笔投资,如今投资失败了,所以他特别气愤。
一些以前教过我或没教过的老师,原本觉得我能在下一年的中考时顺利考上一中,提升他的教学业绩,现在一看,恐怕不行,有难度,所以原本对我青眼有加,现在是看我眼眶发青。
一些原本跟我关系很不错也一同补习的同学,看我的眼光也变了。其中一个更过分,编排我,污蔑我,简直不能忍。
那一年,我感受到了世态炎凉,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多余的人”,我就是一个多余的人,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别人的累赘,我无数次想过自杀,想过各种自杀的体位,是喝药好呢,还是在街边拣个碎玻璃片割腕好呢,还是在日日回家必经的防风林上吊好呢,还是摸电死比较好呢,我反复地想着,之所以没有付诸实施,不是因为我怕死,而是因为我不甘,我听得见心底无声的呐喊,我不服,我不想就这样被整个世界看扁了,我想证明给所有人看,他们看走了眼。
我也没想到,支撑我从灰暗的青春中走过来的,竟然是不甘,竟然是想要向周遭世界证明,证明他们是错的。这样的执拗性格从那以后一直伴随着我,我总是想要向别人证明,证明我是对的。
好像也没有特别的人扶持着我度过特别艰难的日子,所有的艰难痛苦自己一并承担,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痛苦这些艰难的岁月让我包裹起来,不去触碰,就没有流血,自己也就这么走过来了。
我从小是爷爷奶奶养大的,我打从出生开始,我的天我的地就是爷爷奶奶,我只有过年才能见到我所谓的爸爸妈妈,但是我却陌生得不敢靠近他们,我甚至没办法在脑海中搜寻到一点关于爸爸妈妈的回忆。我的童年是快乐,因为乡下的日子,有小伙伴的日子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好不快活。后来因为要上学,爷爷奶奶身子也渐渐没有那么灵活了,我就被接上来读书了,上到县城每天都是呆在房子了,没有自由,没有伙伴,我没一天都不习惯,每天晚上一个人睡在一楼,都特别害怕,每天晚上都哭,想爷爷奶奶想回去,每天都翘着指头数着还有多少天可以放假回到爷爷奶奶身边。后来长大,我也不愿回去,因为乡下没有独立卫生间,没有WIFI,小伙伴们去打工的打工,嫁给人妻的嫁给人妻,回去只不过看看我想念的爷爷奶奶,爷爷奶奶期盼我回去而已。
2015年的暑假,我在家里呆了三天就上来了,因为乡下太无聊了,走的前一天晚上,我炒了爷爷最爱吃的玉米,走时奶奶眼里含着泪光,爷爷坐在石板凳上一句话也没有说。9月20号我接到此生没办法接受的电话,爷爷不在了,9月13号不在的。可是暑假他们都好好的啊,爷爷身子还那么硬朗,怎么我一来读书就不在了呢。我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我觉得我崩溃了,我好像每天除了哭之外,我根本没办法做什么事情,我洗澡哭,晚上睡觉哭,上着上着哭我就没办法控制的哭出来,那时候我觉得我也要死了,那么自责,那么后悔,暑假要是我知道那是我跟爷爷最后一面打死我也不会上来那么快,我一定会呆在他们身边,好好孝顺他们。我连我爷爷最后一面都见不到,都见不到。那段时间是我最艰难,最痛苦的时候,可是还是自己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了,随着时间的流逝,貌似可以治愈所有伤口,可是即使结痂了,还是那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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