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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都已经九年了，你毁了我们的一切，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哎呦，你还有理了，你个狐狸精，要不是你，我儿子能——”
瑶瑶气得流下了眼泪：“她凭什么这么说我？她凭什么？我做错了什么，被她指着鼻子一遍"
一、神秘的快递
一辆面包车，勉强塞着许多的包裹和开车的路哲，接电话时他和客服小姐一样，对每个电话回答得机械而简洁。这座城市里，路哲这样的快递小哥实在是太多。
“喂，你好，XX快递。”
“你好，我想发一个包裹，麻烦你可以过来取一下吗？”声音是那种让人听了舒心的温柔。
“好，地址是哪里？”
“XX银行，多谢您！”
这声音的甜度里带着让人愉快的遐想，阿哲不顾这一车等着被带走的包裹，掉转车头，就往这个银行跑。
到了门口，电话打过去，过了一会，就看见了个极大的盒子，后面慢慢出现的才是盒子的主人。
“呀，这可没少买啊，退这么个大件，运费可不低。”
“并不是网上买的东西。”女孩小声说。
他打量这个女孩，她穿着银行寻常的正装，黑色的长直发，淡淡的妆，小酒窝，清秀含笑。
“邮哪里？”
“我来填。”
地址太长，她的长发调皮地垂下来，她把它们归到耳后，继续极认真地写。总算是写完，又仔细地检查了两遍，这才交给阿哲。
“盒子里是什么？”
“就是一些衣服和书，零零碎碎的。这几天能到呢？”
阿哲看着地址，“这么远啊，说不好，得比一般的地方慢点，放心吧，我们很快的。”
“好，多谢您！”女孩目送阿哲的车离开，带着笑点头冲他挥手。
阿哲心里震了一下。
他送快递这么久，见惯了太多人拿着快递离开的背影，偶尔有个谢谢，说到第二个字时人也在五步之外了。写字楼里伴随着快递的，是高跟鞋匆匆的咔咔声，从来没有人会目送他的离开。
每个周四，阿哲都要到银行门口等女孩和她的包裹。邮的东西里从各式调料到漫画巧克力，林林总总，每次都是一个大包裹。日子就这么过了一年，除了法定假日，从不间断。越来越熟，他已经知道女孩叫童瑶，在银行工作，也偶尔网购淘宝，却始终不知道，她那个大号的包裹是寄给谁。
他开玩笑地问：“这个郁言是你的弟弟吗？”她微笑着摇头。
“男朋友？”阿哲不死心。童瑶依旧是摇头。
在童瑶的挥手中掉头，停下车时，他又仔细看着包裹，童瑶清秀的字迹写着：西藏日喀则地区亚东县帕里镇帕里镇中心小学。
这邮包裹的女神，为什么邮这么偏远的地方呢？
为什么呢？
二、狭路相逢
薇薇拉着童瑶，两个人在商场里晃晃荡荡，快过年时的步行街总是有些拥挤。两个人手里都是一大包战利品。
薇薇嫌累地说：“瑶瑶，就算是西藏，也是有吃有喝的地方啊，你这买了从里到外的衣服我勉强理解了，可是你买纸抽和芝麻酱是要干什么啊？”
“我怕他吃得不好嘛，他胃本来就不好。”
薇薇突然拉着童瑶，瞪着眼睛：“瑶瑶，你清醒点好不好？他是你什么人，你把所有的工资都搭在他身上？他不过是你的前男友，他从来对你的付出都没有回应，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他给你邮过东西吗？”
“他——”
“你别给他找理由，他不辞而别，至今连信都没有给你写一封，你为他付出了多少，从前到现在，你还不清楚吗？我的瑶瑶，坚决不能做人渣的傻子，忘了他，重新开始吧。”
“之前那些事，也不是他的错，是他妈妈容不下我，他早晚会回来的。”童瑶的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
“你！”薇薇已经劝了一年多了，明知道劝不回来，还是生气，只是低头往前走。
“阿——阿姨好。”
薇薇顺童瑶的声音抬头看过去，两眼瞪得老大，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拉着童瑶走另一条人少点的路。她一言不发，拉着童瑶就转身。
童瑶被薇薇拉着转身，没想到身后却传来声音：“哼，今天点真背，出门遇见扫把星，呸呸呸。”
女人的声音在人群中尖细而刺耳，好多人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童瑶的脸红了又白，一贯不饶人的薇薇也沉默着不吭声，只是拉童瑶：“瑶瑶，我们快走。”
2
女人更得意：“你们这种人呐，就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货，我遇见一次骂一次，都嫌不解气。我儿子当初真是瞎了眼——”
童瑶猛一回头。
她脸气得一片苍白：“阿姨，你这是什么话？都已经九年了，你毁了我们的一切，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还想怎样？”
“我还想怎样？哎呦，你还有理了，你个狐狸精，小小年纪的时候就不学习，勾引我儿子，要不是你，我儿子能——”
薇薇一反常态，只是拼命拉童瑶，“瑶瑶，我们不和她一般见识，我们快回家。”
瑶瑶气得流下了眼泪：“她凭什么这么说我？她凭什么？我做错了什么，被她指着鼻子一遍遍地骂？我和郁言早恋不假，可也是他追我的啊，怎么我就成了狐狸精？”
“哎呦，你还委屈？你毁了我儿子的一生，他因为你耽误了学习，他以前学习多好啊，结果大学才读了一个普本，又为了你放弃了省城的工作，自甘堕落地回了本市，都是你勾搭的！”
“我毁了他的一生？那我的一生呢，阿姨要不是你一直阻拦我俩，事情能发展到现在这样？我只能给他邮寄东西，面都见不到。”
薇薇挡在郁言妈妈的面前，推阻着：“阿姨，你快走吧，别往下说了，我们买完东西了，这就回家。”
女人一把扯过购物袋：“我说你是狐狸精，还冤枉你了？你们都瞅瞅，她刚才还说和我儿子是九年的感情呢，现在就有了新人了，还给人家买剃须刀，贱货！”
“你别胡说，那是我给郁言买的。”
“你给郁言买的？你给郁言买的？童瑶，我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你毁了我儿子一生不算，还要气死我吗？”
“我干嘛要气死你，你看，这剃须刀，围巾，芝麻酱，这两大包都是我买给他的，小言他怎么会有你这样不讲道理的妈？”
“我不讲道理？是你和我过不去吧？你装什么天真，你已经逼死了郁言，再气死我，童瑶，你年纪轻轻，怎么有这么狠的心？”
薇薇不要命地拉童瑶，“瑶瑶，求求你，快走，她是个疯子，你别和她说了。”
童瑶不理薇薇。
“我逼死了郁言？你说什么？他死了？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童瑶跌坐在地上，尖锐地喊起来。
“你竟然不知道？要不是你，他怎么会去西藏？他怎么会因为雪崩，把命留在西藏？你过得容易，大不了去找个别人。可是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被你害死了！”女人的眼泪也下来了。
“他死了？他死了？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童瑶茫然地坐在地上，也不起身，只是重复这句话。
“阿姨，你别说了，郁言的死，我们也难过，可是这是意外，事情过去了半年，你不能把事情怪在瑶瑶身上啊。你看看她，她现在都什么样了。”薇薇搂着童瑶，想拉她起来，可是她只是坐在地上，也不抬头。
“你看她难过，那是她活该！薇薇你也是他的同学，这一切你都清楚，郁言自从高一那年被她勾搭上，我就不同意，可是我哪想到，到最后，他会因为她，连命都搭上！这个婊子，我恨不得将她撕碎了！”
“阿姨，是你家郁言追的童瑶，两个人牵手走了九年，我们同学中多少人羡慕的金童玉女啊。眼看着修成正果了，瑶瑶又怀孕了，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要不是你不同意，怎么会走到今天！”
“我当然不同意，我那时就看她，道德败坏，哪有女孩子这么不懂矜持的。两个人婚都没结，就往一块凑合，还怀了孩子，你们说，她有多不要脸？”女人冲着围观的人们喊，人群里还有人点头，“现在的女孩都这样啊，哎呀……”
“阿姨，你只知道你的儿子死了，可是你知道他为什么无法面对这一切，突然去西藏吗？”
“我不同意他们结婚，他被这个狐狸精勾搭的，茶饭不思。我那乖儿子，突然就走了，要不是她，他不能走，他不走，就不——”
“阿姨，你够了！瑶瑶六个月的身孕，你非要她打胎，手术大出血，她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3
周围突然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目光都集中在坐在地上的女孩身上。
她坐在地上，脸埋在胸口，手里还紧紧攥着她那个巨大的购物袋。
薇薇拉她，她只是不起来。薇薇也哭了，“瑶瑶，你别这样，你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别听她瞎说，我们回家，乖，你站起来，我们回家。”
瑶瑶抬起头，泪眼朦胧，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他死了？他不会回来了？”
谁看了也觉得心酸。
郁言的妈妈，擦了一把眼泪鼻涕，挤出人群，要离开了。
童瑶还是不动。
郁言的妈妈，突然转身，走了回来，她弯下腰，抱住了童瑶，“孩子，回家吧，你爸妈在家等你呢。”
只是这拥抱，来得太晚了。
三、回到拉萨
T27，北京到拉萨。
一个瘦弱的女孩，一个半人高的大行李，脸色苍白的童瑶，对抗这川流不息的人海。
出发前，童瑶问薇薇：“你早就知道郁言不在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薇薇说：“他走了，你不吃不喝了一周，六个月不肯出门，我怎么敢告诉你，瑶瑶，我害怕。”
童瑶说：“薇薇你放心吧，我会出门的，而且我要出远门。”
薇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才说：“瑶瑶，你知道郁言他为什么选择去日喀则吗？”
“为什么？”
“因为经历了这么多，他选择了自我流放，日喀则平均4000米的海拔，你从小窦性心动过速和早搏，只有那里，你不能去，你找不到他。”
“他太小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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