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子·力命的《列子·力命》全文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16-06-03

(1)四八——北宋本、世德堂本作“十八”。颜渊为孔子弟子,年寿古传不一,但都说寿命较短。
(2)仲尼困于陈蔡——事见《史记-孔子世家》。
(3)三仁——三位仁人,指殷纣王时的大臣微子、箕子和比干。微子名启,纣王的同母兄,《孟子-告子》则说是纣王的叔父。箕子,纣王的叔父,因进谏不听,佯狂为奴。比干,纣王的叔父,因进谏被纣王挖心而死。《论语-微子篇》云:“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
(4)季札——春秋时吴王寿梦的少子,十分贤能,欲立为太子,不受,封于延陵,号延陵季子,深得各国贤者尊敬。
(5)田恒——即陈成子。春秋时齐国的大臣。陈釐公之子,名恒,一作常。公元前 481 年杀死齐简公,立齐平公,自任相国,尽杀公族中的强者,扩大封邑,专权于齐国。《论语-宪问》:“陈成子弑简公。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曰:陈恒弑其君,请讨之。”
(6)夷齐饿于首阳——夷齐,伯夷和叔齐。伯夷为商末孤竹国国君的长子,姓墨胎氏。孤竹君初以次于叔齐为继承人。孤竹君死后,叔齐让兄,兄伯夷不受,两人均离弃本国,武王灭商后又逃避到首阳山,誓不食周粟,终于饿死于首阳。孔子说:伯夷、叔齐,“古之贤人也。”
(7)季氏富于展禽——季氏,即季孙氏,春秋、战国时鲁国掌握政权的贵族,鲁桓公少子的后裔。从季文子(季友之孙)起,季武子(文子之子)、季平子(武子之孙)、季桓子(平子之子)、季康子(桓子庶子)等相继执政。《论语-先进》:“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展禽,即柳下惠,本名获,又名季,字禽,鲁国贤者。《论语-微子》载孔子曰:“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言中伦,行中虑,其斯而已矣。”又《卫灵公》载孔子曰:“臧文仲其窃位者与!知柳下惠之贤而不与立也。” 力量对命运说:“你的功劳怎么能和我相比呢?”命运说:“你对事物有什么功劳而要和我相比?”力量说:“长寿与早夭,穷困与显达,尊重与下贱,贫苦与富裕,都是我的力量所能做到的。”命运说:“彭祖的智慧不在尧之上,而活到了八百岁;颜渊的才能不在一般人之下,而活到了四十八岁。仲尼的仁德不在各国诸侯之下,而被围困在陈国与蔡国之间;殷纣王的
行为不在微子、箕子、比干之上,却位为天子。季札在吴国没有官爵,田恒却在齐国专权。伯夷和叔齐在首阳山挨饿,季氏却比柳下惠富有得多。如果是你的力量所能做到的,为什么要使坏人长寿而使好人早夭,使圣人穷困而使贼人显达,使贤人低贱而使愚人尊贵,使善人贫苦而使恶人富有呢?”力量说:“如果像你所说的那样,我原来对事物没有功劳,而事物的实际状况如此,这难道是你控制的结果吗?”命运说:“既然叫做命运,为什么要有控制的人呢?我只不过是对顺利的事情推动一下,对曲折的事情听之任之罢了。一切人和事物都是自己长春自己早夭,自己穷困自己显达,自己尊贵自己低贱,自己富有自己贫苦,我怎么能知道呢?我怎么能知道呢?” 北宫子谓西门子曰:“朕与子并世也,而人子达(1);并族也,而人子敬;并貌也,而入子爱;并言也,而人子庸(2);并行也,而人子诚;并仕也,而人子贵;并农也,而人子富;并商也,而人子利。朕衣则裋褐(3),食则粢粝(4),居则蓬室(5),出则徒行。子衣则文锦,食则梁肉(6),居则连■(7),出则结驷(8)。在家熙然有弃朕之心(9),在朝谔然有敖朕之色(10)。请谒不及相,遨游不同行,固有年矣。子自以德过朕邪?”西门子曰:“予无以知其实。汝造事而穷,予造事而达,此厚薄之验欤?而皆谓与予并,汝之颜厚矣。”北宫子无以应,自失而归。中途遇东郭先生,先生曰:“汝奚往而反,■■而步■,有深愧之色邪?”北宫子言其状。东郭先生曰:“吾将舍汝之愧■,与汝更之西门氏而问之。”曰:“汝奚辱北宫子之深乎?固且言之■。”西门子曰:“北宫子言世族、年貌、言行与予并,而贱贵、贫富与予异。予语之曰:予无以知其实。汝造事而穷,予造事而达,此将厚薄之验欤?而皆谓与予并,汝之颜厚矣。”东郭先生曰:“汝之言厚薄不过言才德之差,吾之言厚薄异于是矣。夫北宫子厚于德,薄于命,汝厚于命,薄于德。汝之达,非智得也;北宫子之穷,非愚失也。皆天也,非人也。而汝以命厚自矜,北宫子以德厚自愧,皆不识夫固然之理矣■。”西门子曰:
“先生止矣。予不敢复言。”北宫子既归,衣其■褐,有狐貉之温■;进其■菽■,有稻粱之味;庇其蓬室,若广厦之荫;乘其筚辂■,若文轩之饰■。终身■然■,不知荣辱之在彼也,在我也。东郭先生闻之曰:“北宫子之寐久矣■,一言而能寐,易悟也哉■!” (1)人子达——犹“人达子”,别人使你显达。以下“人子敬”、“人子爱”、“人子庸”、“人之诚”、“人子贵”、“人子富”、“人子利”,文言文句式与此同。
(2)庸——用。
(3)■褐——音 shù(树)。褐,粗糙的衣服,古代多为贫苦者所服。
(4)粢粝——粢,音 zī(资),粟米。粝,音 l(厉),粗米。粢粝,《释ì文》:“盖谓粗舂粟麦为粢饼食之。”,(5)蓬室— — 犹言茅屋,泛指简陋的房屋。
(6)粱肉——粱,精美的饭食。粱肉,指精美的饭菜。
(7)连■——■,栋梁。连■,栋梁相连,指高大华丽的房屋。
(8)结驷——驷,古代四马所驾之车,或指一车所驾之四马。结驷,车马互相连结。
(9)熙然——欢笑貌。
(10)愕然——争辩貌。
■■■——独行貌。
■舍——通“释”,消除。
■固——通“姑”,姑且。
■矣——《集释》:“《藏》本、吉府本、《四解》本、秦刻本皆无‘矣’字,今依北宋本、世德堂本增。”
■貉——音 hé(河)。又称“狗獾”,为重要的毛皮兽之一。
■■菽——又作“戎菽”,大豆。
■筚辂——音 b(毕)lù(路),用荆竹树枝编成的车子,即柴车。
■文轩——轩,古代一种供大夫以上乘坐的轻便车,车箱前顶较高,用漆有花纹或加皮饰的席子作障蔽。文轩,画有花纹的轩车。
■■然——■,音 yóu(由),舒适自得貌。
■寐——睡眠,本文指迷糊,糊涂。
■悟——《集释》:“‘悟’,北宋本作‘寤’,《藏》本、世德堂本作‘怛’。” 北宫子对西门子说:“我和你生活在同一个时代,而别人却使你显达;一样的世家大族,而别人却尊敬你;相貌也差不多,而别人却喜欢你;一样地说话,而别人却采纳你的意见;一样的做事,而别人却信任你;一样的做官,而别人却重用你;一样的种田,而别人却使你富裕;一样的经商,而别人却使你发财。我穿的是粗布衣服,吃的是粗糙的饭菜,住的是茅草屋,外出便步行。你穿的是绣着花纹的丝绸衣服,吃的是精美的饭菜,住的是高大华丽的房屋,外出则车马成群。在家庭中,你嬉戏欢笑有不理我的念头;在朝廷上,你夸夸其谈有轻视我的脸色。请客问候没有我的份,外出游玩不和我同行;已经有好多年了。你自以为仁德超过了我吗?”西门子说:“我无法知道真实原因。你做事老碰钉子,我做事总是顺利,这不就是厚薄不同的证明吗?你却说和我都一样,你的脸皮也太厚了。”北宫子无法回答,失魂落魄地回去了。半路上碰到了东郭先生。东郭先生问:“你是从哪里回来,独自行走,且面带深深的惭愧脸色呢?”北宫子说了上述情况。东郭先生说:“我可以消除你的惭愧,和你再到西门氏家去问问他。”东郭先生问西门子说:“你为什么要那么厉害地侮辱北宫子呢?姑且说说原因吧。”西门子说:“北宫子讲他的时代、家族、年龄、相貌、言论、做事都与我相同,而低贱与尊贵、贫苦与富有却与我不一样。我对他说:我无法知道真实原因。你做事老碰钉子,我做事总是顺利,这恐怕是厚薄不同的证明吧?你却说你跟我都一样,你的脸皮也太厚了。”东郭先生说:“你所讲的厚薄不过是说才能和仁德的差别,我所讲的厚薄与此不同。北宫子的仁德厚,命运薄,你的命运厚,仁德薄。你的显达,不是凭智慧得到的;北宫子的穷困,不是冒昧的过失。都是天命,而不是人力。而你却以德薄命厚自以为了不起,北宫子又以德厚命薄自觉惭愧,都不懂得本来的启发。”西门子说:“先生不要讲了。我不敢再说了。”北宫子回去以后,穿他的粗布衣服,觉得有狐貉裘毛那样的温暖;吃他的粗粮大豆,觉得有精美饭菜的味道;住他的茅草屋,像是住在宽广的大厦中;乘坐他的柴车,像是有华丽雕饰的高大车马。终身舒适自得,不知道荣辱在他们那里还是在自己这里。东郭先生听到后说:“北宫子
已经糊涂很久了,一句话便能醒悟,也是容易醒悟啊!” (1)鲍叔牙——春秋齐国大夫,以知人著称。戚——亲近。
(2)公子纠——齐襄公之弟。
(3)公子小白——齐襄公与公子纠之弟,后即位为齐桓公,公元前 685—643 年在位,为春秋时第一霸主。
(4)嫡庶并行——张湛注:“齐傅公母弟夷忡年生公孙无知,僖公爱之,令礼秩同于太子也。”齐僖公为文襄公之父,时齐襄公为太子,名诸儿。
(5)召忽——人名。《释文》:“召本作邵。”《史记-齐太公世家》云:襄公“次弟纠奔鲁,其母鲁女也,管仲、召忽傅之。”
(6)莒——春秋时国名,都城在今山东莒县。
(7)公孙无知作乱——公孙无知为齐僖公母弟夷仲年之子,僖公爱之,礼秩同于太子,襄公即位后,黜无知秩服,无知怨恨,十二年后,终于杀襄公,自立为齐君。但不久又被雍林渠丘大夫所杀。事见《史记-齐太公世家》。
(8)管夷吾被囚——《史记-齐太公世家》:“齐遗鲁书曰:‘子纠兄弟,弗忍诛,请鲁自杀之。召忽、管仲,仇也,请得而甘心醢之。不然,将围鲁。’
鲁人患之,遂杀子纠于笙渎。召忽自杀,管仲请囚。”
(9)舍——通“释”。释放、赦免。
(10)桓公礼之——《史记-齐太公世家》:“鲍叔牙迎受管仲,及堂阜而脱桎梏,齐祓而见桓公。桓公厚礼以为大夫,任政。”
■高、国——齐国的两家势力最大的大夫。齐桓公能回国即位,因有高、国两大家族为内应而得以成功。
■贾——音 gǔ(古),作买卖。古代行商为商,坐商为贾。
■仲父之病病矣,可不讳——张湛注:“言病之甚不可复讳而不言也。”卢重玄解:“将死不可讳言。”病病,世德堂本作“病疾”。杨伯峻云:“《说文》:‘疾,病也。’‘病,疾加也。’古书凡疾剧皆谓疾病。”“世德堂本作‘病疾’,是其倒文,浅人不察,遽改为‘病病’。”可不讳,王重民:“据张注,则正文‘可不’二字当倒乙。《管子-戒篇》、《小称篇》并作‘不可讳’。”
■云至于大病——王重民:“张氏以‘可不讳云’;四子为句,因释云‘不可复讳而不言也’,亦非是。‘云’字当下属为句。‘云’犹‘如’也。‘云至于大病’,犹‘如至于大病’也。说见《释词》。”
■其为人也——《集释》:“‘人’字下之‘也’字依《藏》本增,与下文‘其为人也’一律。”
■理国——王重民:“《庄子-徐无鬼篇》‘理国’作‘治国’,此亦当作‘治’,避讳所改也。《治要》引正作‘治’。”
■上忘而下不叛——叛,指叛换,又作“畔援”,跋扈。王重民:“上忘而下不叛,谓于上则忘其高,于下又不自亢也。”
■愧其不若黄帝——王重民:“《治要》引‘愧’下无‘其’字,是也。《庄子-徐无鬼》、《吕览-贵公篇》并无,可证。”
■以贤临人——王重民:“《治要》引上‘人’字下有‘者’字,是也。此与下文‘以贤下人者未有不得人者也’句相对。下句有‘者’字,则上句本有‘者,字甚明。”
■薄之于终,或厚之于始——陶鸿庆:“‘薄之于终,或厚之于始’当作‘薄之于始,或厚之于终’。如今本,则与上二句意复。” 管夷吾、鲍叔牙两人交朋友十分亲近,都在齐国做事,管夷吾帮助公子纠,鲍叔牙帮助公子小白。当时齐国公族的公子被宠幸的很多,嫡子和庶子没有区别。大家害怕发生动乱,管仲与召忽帮助公子纠逃到了鲁国,鲍叔牙帮助公子小白逃到了莒国。后来公孙无知发动兵乱,齐国没有君主,两位公子抢着回国。管夷吾与公子小白在莒国境内作战,路上射中了公子小白的衣带钩。公子小白立为齐君以后,威胁鲁国杀死公子纠,召忽也被迫自杀,管夷吾被囚禁。鲍叔牙对桓公说:“管夷吾很能干,可以治理国家。”桓公说:“他是我的仇人,希望能杀了他。”鲍叔牙说:“我听说贤明的君主没有个人怨恨,而且一个人能尽力为主人做事,也一定能尽力为国君做事,您如果想称霸为王,非管夷吾不可。请您一定赦免他!”桓公于是召管仲回国。鲁国把他送了回来,齐国鲍叔牙到郊外迎接,释放了他的囚禁。桓公用厚礼对待他,地位在高氏与国氏之上,鲍叔牙也把自己置于管仲之下。桓公把国政交给管仲,称他为“仲父”。桓公终于称霸于诸侯。管仲曾感叹说:“我年轻穷困的时候,曾经与鲍叔一道做买卖,分配钱财时总是多给自己,鲍叔不
认为是我贪婪,知道我贫穷。我曾替鲍叔出主意而非常失败,鲍叔不认为是我愚笨,知道时机有时顺利有时不顺利。我曾三次做官,三次被国君驱逐,鲍叔不认为是我不好,知道我没有碰到机会。我曾三次作战三次败逃,鲍叔不认为是我胆小,知道我有老母要人照顾。公子纠失败了,召忽自杀了,我也被囚禁而受耻辱,鲍叔不认为是我无耻,知道我不在乎小节而以不能扬名于天下为耻辱。生我的人是父母,了解我的人是鲍叔。”这是人们称道的管、鲍善于结交朋友的事,小白善于任用能人的事。然而实际上无所谓善于结交朋友、实际上无所谓任用能人。说他们实际上无所谓善于结交朋友、实际上无所谓任用能人,并不是说世上有比他们更善于结交朋友、更善于任用能人的事,而是说召忽不是能够自杀,而是不得不自杀;鲍叔不是能够推举贤能,而是不能不推举贤能;小白不是能够任用仇人,而是不得不任用仇人。到管夷吾生了重病的时候,小白问他,说:“仲父的病已经很重,不能再瞒着你了,如果你的病治不好,那我把国家政事交给谁呢?”管夷吾问:“您想交给谁呢?”小白说:“鲍叔牙可以。”管仲说:“不行,他的为人,是一个廉洁的好人,但他不把比自己差的人当人看待,一听到别人的过错,终身也不会忘记。用他来治理国家,在上面会困扰国君,在下面会违背民意。他得罪于您,也就不会太久了。”小白问:“那么谁行呢?”管仲回答说:“不得已的话,隰朋可以。他的为人,在上面能忘掉自己,在下面能使下属不卑不亢,对于自己不如黄帝而感到惭愧,对于别人不如自己表示同情。把仁德分给别人的叫做圣人,把钱财分给别人的叫做贤人。以为自己贤能而瞧不起别人的人,没有能得到别人拥护的;自己虽贤能而能尊重别人的人,没有得不到别人拥护的。他对于国事有所不闻,对于家事也有所不见。不得已的话,隰朋还可以。”可见管夷吾并不是要轻视鲍叔,而是不得不轻视他;并不是要重视隰朋,而是不得不重视他。开始时重视,有可能后来要轻视;开始时轻视,有可能后来要重视,重视与轻视的变化,并不由我自己。 (1)邓析——(前 545—前 501 年)郑国人,做过郑国大夫,是先秦法家的先驱,对后来战国辩者也有一定影响。
(2)子产——(?—前 522 年),即公孙侨,公孙成子,郑国贵族子国之子,名侨,字子产。郑简公十二年(前 554 年)为卿,二十二年(前 543 年)执政,曾把刑书铸于鼎上。
(3)竹刑——写在竹简上的法律条文。
(4)子产执而戮之,俄而诛之——杨伯峻:“‘子产’二字涉上文衍。‘戮之’即‘诛之’,词意亦复。疑‘戮’当作‘拘’。《御览》六百二十六引无‘屈之于产执而戮之’八字,乃以其不可解而以意削之,足证其误久矣。”周克昌:“戮者,当众羞辱也。”“疑‘戮’当作‘拘’之说,亦纯同多余矣。” (1)不可以生,不可以死,或生或死有矣——张湛注:“此义之生而更死,之死而更生者也。”陶鸿庆云:“两‘不’字衍文,本作‘可以生,可以死,或死或生有矣’,言可以生而或死,可以死而或生也。”
(2)窈然——幽远貌。
(3)漠然——寂静貌。
(4)平之宁之——张湛注:“平宁,无所施为。”
(5)将之迎之——将,送往。迎,迎接。本文指消失与出现。 杨朱之友曰季梁。季梁得病,七日大渐(1)。其子环而泣之,请医。季梁谓杨朱曰:“吾子不肖如此之甚,汝奚不为我歌以晓之?”杨朱歌曰:“天其弗识,人胡能觉?匪祐自天,弗孽由人(2)。我乎汝乎!其弗知乎!医乎巫乎!其知之乎?”其子弗晓,终谒三医。一曰矫氏,二曰俞氏,三曰卢氏,诊其所疾。矫氏谓季梁曰:“汝寒温不节,虚实失度,病由饥饱色欲,精虑烦散,非天非鬼(3)。虽惭,可攻也。”季梁曰:“众医也,亟屏之!”俞氏曰:“女始则胎气不足,乳湩有余(4),病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渐矣,弗可已也。”季梁曰:“良医也,且食之!”卢氏曰:“汝疾不由天,亦不由人,亦不由鬼,禀生受形,既有制之者矣,亦有知之者矣。药石其如汝何?”
季梁曰:“神医也,重贶遣之(5)!”俄而季梁之疾自瘳(6)。 (1)渐——张湛注:“渐,剧也。”
(2)孽——病害。
(3)非天非鬼——《集释》:“北宋本、汪本、秦本‘天’作‘夭’。‘夭’当借为‘妖’,虽可通,但依下文‘汝疾不由天,亦不由人,亦不由鬼’证之,则作‘天,者近是。今从《藏》本、元本正。”
(4)湩——音 dòng(冻),乳汁。
(5)贶——音 kuàng(况),赐与。
(6)瘳——音 chōu(抽),病愈。 (1)鬻熊——张湛注:“鬻熊,文王师也。”
(2)算——张湛注:“算犹智也。” 生命不是因为尊贵它就能长久存在,身体不是因为爱惜它就能壮实;生命也不是因为轻贱它就能夭折,身体也不是因为轻视它就能孱弱。所以尊贵它也许不能生存,轻贱它也许不会死亡;爱惜它也许不能壮实,轻视它也许不会孱弱。这似乎是反常的,其实并不反常,因为它们是自己生存、自己死亡、自己壮实、自己孱弱的。也许尊贵它能够生存,也许轻贱它会导致死亡;也许爱惜它能够壮实,也许轻视它会导致孱弱。这好像是正常的,其实并不正常,它们也是自己生存、自己死亡,自己壮实,自己孱弱的。鬻熊对周文王说:“自己长寿不是人所能增加的,自己短命不是人所减损的,智慧对于生命无可奈何。”老聃对关尹说:“天所厌恶的,谁知道是什么缘故?”说
的是迎合天意,揣摩利害,不如停止。 杨布问曰(1):“有人于此,年兄弟也,言兄弟也(2),才兄弟也,貌兄弟也,而寿夭父子也,贵贱父子也,名誉父子也,爱憎父子也。吾惑之。”杨子曰:“古之人有言,吾尝识之,将以告若:不知所以然而然,命也。令昏昏昧昧,纷纷若若,随所为,随所不为,日去日来,孰能知其故?皆命也夫。信命者,亡寿夭;信理者,亡是非;
信心者,亡逆顺;信性者,亡安危。则谓之都亡所信,都亡所不信。真矣悫矣(3),奚去奚就(4)?奚哀奚乐?奚为奚不为?《黄帝之书》云:‘至人居若死,动若械。’亦不知所以居,亦不知所以不居;亦不知所以动,亦不知所以不动。亦不以众人之观易其情貌,亦不谓众人之不观不易其情貌。独住独来,独出独入,孰能碍之?” (1)杨布——张湛注:“杨朱弟也。”
(2)言——俞樾:“‘言’字无义,当从《释文》作‘訾’。《管子-君臣上篇》‘吏啬夫尽有皆程事律’,即此‘訾’字之义。官秩贵贱必视‘訾程’为难。‘訾兄弟也’,正与下文‘贵贱父子也,相应。”訾,音 zī,限。訾程,指人与事的程限,资历。
(3)悫——诚笃。
(4)去就——犹言去留,或去来。 墨■(1)、单至(2)、啴咺(3)、憋懯(4)四人相与游于世,胥如志也(5)。穷年不相知情,自以智之深也。巧佞、愚直、婩斫(6)、便辟(7)四人相与游于世,胥如志也。穷年而不相语术,自以巧之微也。■■(8)、情露(9)、■极(10)、凌谇■四人相与游于世,胥如志也。穷年不相晓悟,自以为才之得也。眠■■、■诿■勇敢、怯疑四人相与游于世,胥如志也。穷年不相谴发,自以行无戾也■。多偶■、自专、乘权■、只立■四人相与游于世,胥如志也。穷年不
相顾眄■,自以时之适也。此众态也,其貌不一,而咸之于道,命所归也。 (1)墨■——■,音 chī(痴),欺诈无赖貌。又作“■■”。卢重玄解:“默诈佯愚之状。”《释文》引《方言》:“墨■,江滩之间谓之无赖。”《广雅-释诂》二:“■■,欺也。”
(2)单至——单,张湛注:“音战。”单至,卢重玄解:“轻动之状。”
(3)■■——音 chǎn(产)xuān(喧),迂缓貌。卢重玄解:“迂缓之状。”
(4)憋■——音 biē(鳖)fū(夫),急速貌。又作“憋■”。张湛注:“此皆默诈、轻发、迂缓、急速之貌。”
(5)胥早如志也——《释文》:“胥,相也。如,随也。谓各从其志。”
(6)■斫——音 nüè(虐)zhuó(酌),张湛注:“不解悟之貌。”
(7)便辟——善于逢迎谄媚。
(8)■■——音 qiāo(敲)yá(牙),阴险狡猾貌。卢重玄解:“顽戾强■之状也。”《文选-左思吴都赋》李善注:“《方言》,■,狯也。”
(9)情露——重玄解:“不隐之状也。”《释文》:“情露,无所隐藏。”
(10)■极——■,音 jiǎn(简)。■极,说话口吃不畅貌。卢重玄解:“讷涩之状也。”
■凌谇——谇,音 su(岁),凌谇,凌辱骂人貌。卢重玄解:“寻间语
ì责之状也。”《释文》云:“凌谇,谓好陵辱责骂人也。”
■眠■——■,音 tiǎn(舔)。眠■,张湛注:“不开通之貌。”卢重玄解:“无精采之状也。”《释文》作“■■,云:“《方言》:■■,欺慢之语也。郭璞云:谓以言相轻蚩弄也。又不开通貌。”与■诿相对,当为欺慢貌。
■■诿——钝滞貌。《释文》云:”钝滞也。”张湛注:“■诿,烦重之貌。”卢重玄解:“并烦重之貌。”
■自以行无戾也——卢重玄解:“各自以为适宜得中之道也。”《释文》:“无戾,无违戾也。”
■多偶——卢重玄解:“和同之状也。”《释文》云:“多偶,谓多与人相和谐也。”
■乘权——《释文》:“乘权,谓乘用权势也。”
■只立——《释文》:“只立,独孤自立。”
■顾眄——回视。 (1)佹佹——音 guǐ(鬼),出于偶然,不是自己所能为的。
(2)俏成也——俏,通“肖”,相似。杨伯峻:“‘俏成’下疑有‘者’字,方与下文文言文句式一律。《六书故》八引正作‘俏成者也’。”
(3)揜——音 yǎn(掩),掩盖。
(4)背坂面隍——《释文》“背坂”作“背城”,当从之。城为城墙,隍为护城壕,城隍相对而言,正合文意。
(5)中——《释文》:“中,半也。下同。” 齐景公游于牛山(1),北临其国城而流涕曰:“美哉国乎!郁郁芊芊,若何滴滴去此国而死乎(2)?使古无死者,寡人将去斯而之何(3)?”史孔、梁丘据皆从而泣曰:“臣赖君之赐,疏食恶肉可得而食(4),驽马■车可得而乘也(5),且犹不欲死,而况吾君乎!”晏子独笑于旁(6)。公雪涕而顾晏子曰(7):“寡人今日之游悲,孔与据皆从寡人而泣,子之独笑,何也?”晏子对曰:“使贤者常守之(8),则太公、桓公将常守之矣;使有勇者而常守之,则庄公、灵公将常守之矣。数君者将守之,吾君方将被蓑笠而立乎畎亩之中(9),唯事之恤(10),行假念死乎■?则吾君又安得此位而立焉?以其迭处之迭去之,至于君也,而独为之流涕,是不仁也。见不仁之君,见谄谀之臣。臣见此二者,
臣之所为独窃笑也。”景公惭焉,举觞自罚,罚二臣者各二觞焉。 (1)齐景公——春秋时齐国国君,名杵臼,公元前 547—前 490 年在位。牛山——在今山东临淄县南十里。
(2)滴滴——《释文》:“滴滴或作滂滂,流荡貌。”
(3)之何——卢文■:“《韩外传》‘之何’作‘何之’。”
(4)疏——《集释》:“北宋本‘疏’作‘跪’,汪本从之,今从吉府本、世德堂本订正。”
(5)驽马■车——驽马,能力低下的马。■车,《释文》:“■当作栈。《晏子春秋》及诸书皆作栈车,谓编木为之。”即竹木所编之年,为士与庶人所乘。
(6)晏子——(?—前 500 年),春秋时齐国大夫,字平仲,夷维(今山东高密)人。继父任齐卿,历仕灵公、庄公、景公三世。
(7)雪——擦试。
(8)使贤者常守之——以下文“使有勇者而常守之”例,此句脱一“而”字。杨伯峻云:“‘而常守之’,犹言‘能常守之’。而、能古音同,故可通假。”
(9)蓑笠——指蓑衣和斗笠,一种草编或竹编的雨具。
(10)恤——忧虑。
■行假——张湛注:“行假当作何暇。”王重民:“行假,《韩诗外传》作‘何暇’。” (1)东门吴者,其子死而不忧——王叔岷:“《御览》五一八、《记纂渊海》四八、五一,《事文类聚-后集》七,《合璧事类-前集》三二,引‘者’下并有‘年四十’二字。‘其子死而不忧’,并作”有一子,丧之而不忧’。”
(2)相室——管家。《战国策-秦策》注:“相宝,家臣之长,犹诸侯相国也。”
(3)公之爱子——杨伯峻:“《御览》五一八引‘子’下有‘也’字。”
(4)常——卢文■:“常,当作‘尝’。” 时——时令。
趣——通假字“趋”,趋求,追寻。
命——命运。 农民赶赴时令,商人趋求利润,工人讲究技术,仕人追逐权势,这是时势使他们这样的。但农民有水旱之灾,商人有得失之时,工人有成功与失败之别,仕人有顺利与挫折之殊,这是命运使他们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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