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夜》源于一首名为《夕阳萧鼓》的琵琶文套大曲。公元1895年(清光绪21年),琵琶演奏家李芳园将此曲更名为《浔阳琵琶》,收入他所编的《南北派十三套大曲琵琶新谱》中,并立了十个小标题:“夕阳萧鼓、花蕊散风、关山临却月、临山斜阳、枫荻秋声、巫峡千寻、箫声红树里、临江晚眺、渔舟唱晚、夕阳影里一归舟”。乐曲这样注释以后,便与白居易的《琵琶行》联系起来了,“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芦花秋瑟瑟”的意境隐含其中,所以又有人称它作《浔阳夜月》《浔阳曲》。1925年前后,上海大同乐会的柳尧章和郑觐文以汪昱庭的传谱《浔阳夜月》为蓝本改编成丝竹合奏曲,并借用古乐府诗题改名为《春江花月夜》。改编后也有十个小标题:江楼钟鼓、月上东山、风回曲水、花影层叠、水深云际、渔舟唱晚、洄澜拍岸、棹鸣远濑、唉乃归舟、尾声。这时乐曲意境已不再是“春江花朝秋月夜”的秋意晚江、离愁别绪。它剔除了《琵琶行》中的沦落人飘零天涯的落寞与失意,而将曲意专注在“春、江、花、月、夜”这人生最动人的良辰美景上,有“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之境。改编以后乐曲有很多种版本,但大同小异,是同一乐曲衍生而来。
全曲十段,用自由变奏的方法使主题循环衍展来阐述乐意。乐曲第一段为主题旋律的呈示,然后是该旋律的九次变奏,每一次变奏都将曲意向前推进,虽然是基于同一旋律,但毫无单调之感。同时,还采用了我们非常熟悉的“换头合尾”的手法(这在民间传统器乐曲中是很常见的),使长短不一、变奏方法各异的十个段落泾渭分明,都落在同一淡定优雅的曲调片段上。
第一段[江楼钟鼓]保持了传统琵琶独奏曲的风格,以琵琶模拟鼓声开场。但与同样用鼓声开场的琵琶曲《十面埋伏》或《霸王卸甲》绝然不同。那些都是战鼓,声声震心;这首乐曲中是江楼暮鼓,鼓声醇和而温馨。再用箫管和琵琶吟唱出主题旋律,这优美而流畅的旋律为我们打开了一个纯净的梦和月华的世界。
从第二段到第五段分别是[月上东山]、[风回曲水]、[花影层叠]、[水深云际]。按小标题给我们的提示,每一次变奏都有新的含义。[月上东山]中主题旋律上移四度,而后又继续向上衍展,形成舒展上升的动感;[风回曲水]的旋律又渐渐下旋,而后上升,若水流宛转绕芳;[花影层叠]则后半部分出现四个快疾繁节的乐句,与之前的恬静对比,大有风弄花影、花乱枝叠之姿;[水云深际] 音乐先在低音区回旋,再以颤音、泛音和大跳创造出“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飘逸空灵的意境。
音乐随着时间推移,但见日落月升,夜色逐渐朦胧。夕阳、落霞、明月,造物铺陈出奢华的色彩,映着滟潋波光倾泄东流。四段旋律就像长镜头,由远而近、由宏观而细节、由抽象而细腻,渐渐将旋律推向高潮。
第六段[渔舟唱晚]、第七段[洄澜拍岸]乐队各种音色齐响,声势浩大——但并不惊人——是泼墨重彩的点睛之笔。第六段[渔舟唱晚]在纯净的箫音中杂以间断的木鱼声,显得纯朴而真实。第七段[洄澜拍岸]则以生气勃勃的短句不断模进,如江水拍打沙岸掀起浪花。将单纯、质朴的喜悦,存在的喜悦,毫无顾忌的展现出来。
然后是第八段[棹鸣远濑]、第九段[唉乃归舟],画面又由近而远,由局部而全景,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乐队以零星的筝音,来勾画江水卷起的余波旋洑,舟远人声稀。
音乐进入尾声,尾声不长。弓弦乐器轻柔震音作背景,仿佛无处不在的月光,疏落的琵琶,写出几分落寞、几分惆怅,“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然后是一缕萧音袅袅,“人静也,一声吹落江楼月”。
参考资料:云岭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