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我极爱吃杏仁,学生时有点嫌它贵,又被它诱惑着,便隔三岔五地吃一吃。到了现在,想吃就买了,也依旧是隔三岔五地吃——吃勤了担心味蕾会麻木,谨慎地保留着自己这个难得的喜好。
吃着杏仁,不免揣想,那新鲜的杏,该是什么滋味呢?
去查资料,资料介绍云:“……原产于中国新疆,为阳性树种,深根,喜光,耐旱,抗寒,抗风,寿命较长,可达百年以上”。这文字与古诗里描写的“沾衣欲湿杏花雨”比起来,全无风致,几个字扔到地上还能砸出洞来的。更冷的事实,是它居然在新疆。
不免失望。
初次见杏,却又恰是在南方。4月时,经过某处村庄,见道路两旁有坠满白色花朵的一树树,密密匝匝,漫山遍野,一路开去,宛如云霞,天空和大地都明亮了,人的脸、人的手、人的心,都跟着在这春天活泼起来,燃烧起来。
一问,居然是杏花,沾衣欲湿的杏花!
不免大惊。
既而大喜——
本以为这北方的
乔木,十万八千里的,万万不料在南方见到,而且如此山花烂漫。
而且连见两次。
一次见花,二次便见了果。
6、7月间去凤凰,游黄丝桥古城,见墙下人家院落里的
杏树,极为高大的一株株,树叶里闪烁出一个个黄澄澄、毛茸茸的杏来,圆头圆脑的样子,当场垂涎。第二日到了街上,见了卖当地黄杏的,即刻轰涌而上,把他
竹编篮子里的杏全买了下来。
回到宾馆迫不及待洗了来吃,忽一口整个呸到地上——哪里能吃呢?看起来金黄明亮的杏,里边却是干枯如棉絮,味同嚼蜡。
沮丧得无以言表。
这吃杏的经历,险些造成我后来在西北时,错过一次人间至味。
在紧邻新疆的甘肃
鸣沙山前有个小市场,夏天有段时间几乎每个摊贩都在卖刚上市的杏,同样是黄澄澄、毛茸茸的,个儿似乎还小点,我手里提了一大袋买好的杏仁无视地经过一个又一个这样的摊点,这时很感谢其中的一个杏——如果不是这个杏,我就走了,永远不会知道杏在它的家乡是怎样的味道——它被洗干净以后硬塞到我手里,出于礼貌,我不得已放在嘴边咬了一小口。
呀——
清凉凉、甜丝丝。
这味道入口入心来,浓得化都化不开。
当时的惊艳,至今刻骨铭心。